一天時間,謝銳澤那位新來的小跟拍交上來了將近四百張照片。
倒不是說數量很誇張,問題在於其中三百張是風景,一百張是多人入鏡,本該是主角的謝銳澤,出鏡率甚至都沒有路邊歪七扭八的野花高。
副導百思不得其解地看了一下嘉賓的跟拍負責表。
嘶,是謝銳澤的跟拍沒錯啊!
想著許玉瀲剛工作不熟練,可能是不小心給他發錯了廢圖。
副導發消息再三確定了一下。
沒幾秒,他得到了許玉瀲極其肯定的回複。
涉及到後續的宣傳工作,導演很快就趕到了監控室。
他聽完後沒什麼表示,隨意翻看了幾張許玉瀲今天的作品,然後把謝銳澤叫了過來。
這是什麼意思?
副導知道導演和許玉瀲是舅侄關係,本來還想著導演可能會護著點人,現在看他這個樣子,心裡麵又不太確定了。
他猶豫開口:“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固定機位那邊的鏡頭都夠用。”
“他才剛來,不熟練也很正常。”
導演盯著副導看了一會,眼神奇怪,“沒看出來啊,你要求還挺高的。”
“你來看看這構圖、這色彩。”
他調出幾張風景照,語氣讚揚,“玉瀲又不是專業對口的,剛實習就能拍成這樣,這天賦我都要甘拜下風啊。”
副導聽完才發現,他的擔心心純屬多餘。
導演對他小侄子的態度何止是包容,完全就是溺愛。
隻是考慮到謝銳澤的脾氣,擔心兩人因此產生矛盾讓小孩受氣,這才決定提前告知對方。
“叫我來就為了看照片?”
吃飯中途被叫過來,謝銳澤心情顯而易見地不是很好。
他神色陰沉,手指滑動著屏幕上的照片,看不出對此事持著什麼態度。
“這些全是許老師拍的?”
導演明白鏡頭對於明星而言有多重要,商量道:“他的風格其實不太適合跟拍,你如果……”
頂流明星一向有自己的脾氣,何況還是謝銳澤這種本就背景深厚的。
現在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是得看謝銳澤怎麼說。
就算他們無法調解也沒關係,他們節目組裡還有其他攝影位,能讓隨便許玉瀲挑。
謝銳澤翻著那些照片,好像透過那些角度看見了許玉瀲拍照時的模樣。
他抬手打斷了導演未儘的話,“導演,我認為合作最重要的還是磨合吧。”
“畢竟人的風格不是一成不變的,許老師也才剛來。”好像也是在為整個節目組考慮,謝銳澤思考片刻又道,“這樣吧,我待會單獨和許老師聊一下。”
“換人這事,再說吧。”
……
單獨談話的地方就定在二號院子不遠處的小涼亭。
做舊的燈籠掛在頂上,淺黃燈光將許玉瀲和謝銳澤的影子拉得很近。
“你難道覺得我是故意的?”
青年說話時語速很慢,帶著點謝銳澤說不出來的腔調。
這樣反問的時候聽起來也是帶著點鉤子。
好像有點生氣,仔細點聽還帶點委屈,你如果說他是在跟你撒嬌,可他就連抿著唇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也是怪嬌氣的。
謝銳澤被自己的想法弄得有些沉默,或者他本來就有點不知道說什麼好。
昨天剛趕走一個跟拍,今天又親眼看見許玉瀲和聞修齊接觸,他很難不對對方抱有懷疑的態度。
應該是最有警惕心的時刻,隻是看著麵前眼睫翹著,鼻尖被晚風吹得發紅的人,他又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不讓人好好地留在那吃飯。
算了,有什麼好說的。
等許玉瀲真敢在半夜溜進他房間搞小動作的時候,他再說也不遲。
最好是直接抓個現行,叫許玉瀲委屈巴巴地留在他房間裡。
然後把拍那些照片時的想法,一張一張地說出來。
“你不說話,是不是在心裡偷偷罵我呀。”
謝銳澤離他太近,許玉瀲和他說話時需要抬頭才能對視。
逆著燈光,這個視角讓他有些不安,加上本來就心虛,他很快又低下了頭,“你、你如果偷偷罵我的話,那我。”
“那我就先走了哦。”
青年逃避地咬住唇瓣,粉潤的唇肉下陷出一點小窩,沾了點晶瑩的水色。
“偷偷罵你乾什麼。”謝銳澤問他,“我沒說你是故意的。”
許玉瀲沒做造型,發絲原本柔順的落在他耳邊,如今被這持續不停的夜風糊了一臉,看上去茫然可憐極了。
謝銳澤試探著碰了下他的手,微涼泛冷,已然是被涼到了。
“剛剛的毯子怎麼沒繼續蓋著了?晚上風很大。”
話題轉變得有點太快,許玉瀲反應了好一會,被謝銳澤提醒後才想起來,“薄毯嗎?好像是放在吃飯的地方了。”
他身上還是早上見麵時的那件淺藍色襯衫。
“嗯。”謝銳澤應了一聲,用自己的外套把人嚴嚴實實地遮住了。
他按住許玉瀲的肩頭不許人再亂動,話語中含糊了具體情況,“是導演他們覺得你拍得不合適。”
外套還帶著謝銳澤身上的溫度,很好地隔絕了入夜後驟涼的晚風。
嬌氣的小蝴蝶畏寒喜熱,得了這件衣服愛不釋手,主動捏住了領口。
穿著件不合身的寬大外套,隻露出張粉白臉蛋的小跟拍實在漂亮得過分,並不自覺,還在偷偷抬眼看謝銳澤,“你不那樣認為嗎?”
許玉瀲也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會被發現。
明明他拍的那些照片,看上去也沒什麼問題吧。
好在大家都沒懷疑到他和聞修齊身上,隻是懷疑了一下他的技術。
好吧,懷疑攝影技術聽起來也挺嚴重的。
許玉瀲鼓著臉,情緒低落。
“我覺得你拍的都挺好看的。”謝銳澤低頭看著他,態度沒有白日時那麼冷硬,刻意柔和了語調,“他們說的不作數,我說合適就夠了。”
“……真的?”
“嗯,覺得我騙你?”
男人冷著臉誇自己拍照好看,許玉瀲猶豫了兩秒,信了。
“喔,那就好。”他被風吹得有點冷,自以為很隱蔽地小幅度湊近謝銳澤,“那晚些時候我就用那些照片宣傳,可以嗎?”
謝銳澤任由他靠近,換了個角度擋住風口,“好,按照你的想法發吧。”
男人壓根就不需要靠這個節目提升什麼知名度,相反,他更希望節目裡和他有關的鏡頭越少越好。
而許玉瀲這些照片正好合了他的意。
之前還覺得謝銳澤凶的小蝴蝶,現在完全失去了對他的警惕性。
甚至忘乎所以地開始覺得謝銳澤特彆好騙。
“說不定到最後我都不會被人發現。”許玉瀲得意地翹著唇角,跟係統炫耀,“我都這麼明顯地做壞事了,他還覺得我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