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韞沒有再說話,怔怔地看著天空,兩行清淚緩緩從她眼角落下,滑入鬆鬆的鬢發和白色的狐狸毛裡。
過了許久,她才又啞聲問:“你會不會有一些時刻,也覺得,這個坎好像真的過不去了?”
秦婉亦抬起頭,望向簷外,一樹紅梅被積雪壓彎了枝仍淩寒盛開著,厚厚的積雪卻在陽光下開始融化。
“有好幾次。有時是善良的人拉了我一把,有時是我自己走過來了,現在再回頭看,那些坎還是那麼難,但每走過一個,都會讓我下一次更有勇氣,也讓我更加相信,沒有過不去的坎,路,會越走越寬的。”
葉韞又是一陣沉默,好一會兒,她忽然乾笑了一聲:“聽我說這些話是不是很可笑?再怎樣,我也是堂堂王妃,相府女兒,錢財權勢什麼都有,可外麵多少女人興許連生計都難以維持,就是這王府裡那些不被寵幸的女人也比我更慘。”
秦婉聽了這話,鼻頭卻驀地一酸,她沒想到這種時候,葉韞竟還要給自己加一層不配痛苦的痛苦。
雖然之前從未聽葉韞提起過心裡的難過,但秦婉一直明白葉韞的困境,這種困境對一個有才華有主見的女子,尤其殘忍。
“千萬彆這樣想,王妃有王妃的苦,他人亦有他人的苦,苦之於苦,唯心所感,並無甚可比較的。”秦婉微微傾身,第一次握住了葉韞的手,“王妃有悲憫之心,幫過我,還幫過許多人,值得被更好的對待。”
葉韞轉過頭,有些迷茫地看著她:“我值得嗎?”
秦婉忍住眼眶的酸澀,抬頭望向廊外高高的天穹,片刻後,她轉回頭,用力握了握掌心中微涼的手:“值得,王妃值得更廣闊的天地。”
“……更廣闊的天地,”葉韞輕聲呢喃,“我還能……有嗎?”
……
這一日,秦婉陪著葉韞直到入夜。
即使點了名貴的安神香,葉韞仍睡得很不安穩,驚醒了好幾次,每次醒來,都會出一額冷汗,右手都會緊緊護著小腹。秦婉為她擦去冷汗,將她小腹上的手握在手中,過了一會兒,她便又慢慢閉上了雙眼。
到了三更天時,葉韞終於陷入沉睡。
秦婉舒了口氣,輕輕出了內室。
駱寧正在儀鳳院最外側的暖閣等著她,她側目看了一眼,從宮中回來的趙珣早已喝醉,正和衣躺在旁邊的軟塌上,英俊的臉上帶著痛苦之色。
駱寧站起身為她披上鬥篷,牽著人一起往外走去。
夜已深,王府裡安安靜靜,隻有兩個家仆為他們打著燈籠在前引路。
跨出府門時,卻忽然爆起“嘭”的一聲巨響,漆黑的天空倏然被映亮了大半片——又是一年歲除的煙花。
這一次,他們離宮城很近,絢麗的煙花仿佛就在頭頂綻放。
兩人抬頭仰望了一會兒後,駱寧取出手絹,輕柔地拭去秦婉臉上的淚水,摟緊人上了馬車。
煙花還在盛放,馬車漸行漸遠,向他們的小院子緩緩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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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年來,秦婉又去陪了葉韞兩天後,就沒有再去王府——葉韞被葉相公接回了葉府。
秦婉漸漸也不再那麼難受了,她能感覺到葉韞的情緒已好了一些,回到葉府後,有父母兄長在身邊照顧寬慰,想必身子也能恢複得更快。
那天她雖說苦之於苦,無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