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寂靜許久的轎子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先是女子妥協了的一聲輕歎。
秦嬌嬌從陷落的軟榻裡直起身,握住撓癢癢般有一搭沒一搭的鞭尾,微微收力。
周朝歌感受到力的作用,身子僵直,呼吸一滯。
他眼睫顫動,酥麻感仿佛順著皮革的金鞭的尾傳到手心。
那自剛剛起就攪亂他心神的罪魁禍首,從欲蓋彌彰的簾子裡探出一張明如淨月的麵,
“秦嬌嬌,殿下,我叫秦嬌嬌。”
“您可以喚我嬌嬌,如此便不用一直你你你地相稱了。”
她說完許久,而周朝歌無動於衷。
其實仔細看,這少年與其說無動於衷,不如說是像一隻被握住尾巴的炸毛貓,渾身上下都是豎起來的刺毛。
空氣中彌漫著剛剛的尷尬。
耳邊是街道百姓的嘈雜之聲,和夏日鳴蟲。
秦嬌嬌心裡微微詫異,鬆開了手裡的鞭子。
鞭子“啪”地滾落到了地上,原來本該握著另一頭的主人不知何時已經呆若木雞,若不是另一隻手還儘職儘責地握著韁繩,恐從馬上摔下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鞭子落地發出的聲響仿佛喚醒了周朝歌走失的魂。
他用一種極其驚恐地眼神望向身無寸鐵的小女郎。
接著竟是極其不體麵的落荒而逃了,仿佛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一般。
周朝歌連素日最愛的斷骨鞭都沒去拾,而是任由其滾落在地。
再看看前麵,他哥哥周昭寒背脊筆直地跨坐在白馬上,輕薄的錦衣隨風飄揚,颯然自處。
似乎渾然不知身後的鬨劇。
看著周朝歌的背影,秦嬌嬌將探出窗外的身子縮了回去,頭一次對自己的相貌懷疑了起來。
周朝歌這是、被自己嚇跑了?
她眸光微閃。
“九弟向來如此,是母後把他寵壞了,女郎不必掛心。”
秦嬌嬌怔然,周昭寒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儲君獨有的寬容和威儀。
隱隱約約的,似乎還能聽見一絲笑意。
“九弟自小脾氣古怪,因姿容貌美,常常被人說陰氣太重,也因此,他極少和女性相處,行為一時古怪了些,也是有的。”
周昭寒又解釋了一句。
這個看似高高在上的儲君,其實心裡是個很溫柔的人罷,秦嬌嬌想。
“儲君哪裡的話。九皇子姿容俊美,世之罕見,讓人一見生歡喜,就是行為個性了些,也絕算不上古怪。”她斟酌著回道。
在未來大伯哥麵前,還是要拍些馬屁的。
周昭寒跨著馬在前麵引路,因而秦嬌嬌看不清他神情。
她聽見了一聲清笑。
“你真覺得,他姿容甚好,乃當世罕見嗎?”
這句比剛才要輕很多,甚至秦嬌嬌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然而神出鬼差的,她想起,太子殿下和九皇子分明公共的是一張麵孔。
誇周朝歌長得好,和誇周昭寒長得好有什麼區彆?
想到這裡,她臉頰微微發燙。
不知道為什麼,秦嬌嬌對於這世上大部分男子都能做到遊刃有餘。
風流倜儻如慕容雪,任性妄為如周朝歌,她也並不放在眼裡。
但一見到這太子殿下,她便不自覺地將自己聲音放輕放低,一舉一動,都力求規範。
或許是因為,這是周昭寒。
在今朝,下至貧民百姓,上至達官貴族,可以不拜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