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怔怔地看著身上還穿著校服的常奇,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自己的好友。
“如果不是康校長拜托我把這個還給你，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在所有人麵前？”
常奇把一直拿在右手上的文件袋舉了起來。儘管已經努力克製，但仍能從他疲憊的臉上察覺出他此刻的怒氣。
從昨天下午被康校長叫去，得知他的好友想要退學離開蜀州大後,常奇便一刻沒有休息過。
他連夜帶著自己的兩隻幻獸坐飛機來到霧都,又趕最早的早班車來到南平，隻為趕在向陽離開前,找到這個被他弄丟的好友。
“開學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我覺得現在的你離我好遠,你說是我想多了,你還和原來一樣……可現在，你覺得真的還和過去一樣嗎？”
向陽聽出了常奇語氣中的憤怒,臉上浮現出一抹愧疚之色：“抱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常奇搖頭苦笑,“我隻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啊，阿陽……”常奇走到向陽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到底有什麼事讓你非得以這種方式離開？明明當初你們花費了那麼多才走到這裡，現在就這樣放棄這些你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難道你就甘心嗎？”
向陽低垂下眼瞼,沉默許久才抬起頭來看著常奇：“抱歉常奇……但是華國……可能真的不適合我。”
“華國……不適合你？”常奇愣住了，他完全不懂向陽話中的意思，但看著對方黯然神傷的表情，他突然明白了些什麼，“你……你想離開華國？為什麼？是有什麼人為難你嗎？”
向陽深吸了一口氣，緩慢地點了點頭。
常奇鬆開抓著向陽雙肩的手,整個人像是泄了氣一般往後退了兩步，“怪不得康校長會讓我給你帶那種話，原來是這樣嗎……”
向陽愣了一下,總算知道常奇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康校長讓你給我帶話？”向陽問道。
“嗯。”常奇點了一下頭，然後把手中的文件袋遞到向陽麵前，“他讓我把這個還給你，然後讓我告訴你——你可以放心留在學校，隻要他還是蜀州大的校長，在學校裡就沒有人能動你。”
向陽沉默地接過了常奇遞過來的文件袋，打開一看，果然是自己昨天交給教務處的退學申請。
而常奇剛剛的一番話，也讓縮在向陽背包裡的綠紋蟲忍不住冒出頭來。
“嗚嚕？”
所以我們突然回家，是因為有人為難你？
常奇看著抱著幽焰狼王沉默不語的好友還有明顯什麼都不知道的綠紋蟲，心裡忽然湧出一股酸澀感。
是什麼讓你變成現在這樣，連自己最重要的幻獸夥伴都要隱瞞？
“阿陽……你真的非走不可嗎？”常奇再次詢問道。
向陽抬起頭來看了常奇一眼，隨即轉移目光，看向一旁的馬路。
“我也不知道……”向陽輕
聲答道，“這個國家似乎對我充滿了惡意，我心裡其實也舍不得離開，但不離開好像又不行……”
常奇看著好友迷茫的側影，張嘴欲言，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了一樣，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站在路邊，直到常奇的肚子發出“咕咕”的抗議聲，兩人才相視一笑。
“你應該還沒有吃早飯吧？”向陽主動發出邀約，“我帶你去吃個早飯？”
常奇點點頭：“你不說我還沒感覺到，在車站吃的那幾個包子消化得太快了。”
少年人的友誼有些時候就這麼簡單，隻需要兩二句話就可以化解彼此之間的尷尬與芥蒂。
向陽背包裡的綠紋蟲與常奇肩膀上的火雲鼬對視一眼，紛紛鬆了一口氣。
“對了阿陽，看你剛剛的樣子，你是準備到哪裡去嗎？”
“嗯，重陽節快到了，我打算去祭拜一下我的奶奶。”
“你奶奶？”
“對，我奶奶。我的父母早逝，是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到這麼大……”
“抱歉……”
“沒什麼，反正都已經過去了。”
兩人沿著街道慢悠悠地走了十分鐘，才終於找到一家開著門的早餐店。
向陽雖然和綠紋蟲一起在家裡吃過了，但還是陪著常奇一起吃了頓早餐。
“你想離開我不會攔你，但是阿陽，你真的想好了嗎？”
“國外不必華國，沒有那麼多規則束縛，亂得很。你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語言還不通，我感覺還不如留在學校……反正康校長不是說，隻要有他在就沒人能動你嗎？我覺得你可以相信他一次。”
“再說呢，你老師和師兄都還在這裡，你真的舍得他們嗎？”
前往墓園的路上，常奇絮絮叨叨地說了一路。說是不阻攔向陽離開，可實則還是希望他能夠留下來。
向陽一直靜靜聽著，沒有做任何辯駁。
直到在墓園祭拜完原主的奶奶之後，他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對常奇說：“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吧……”
一次次的失望讓他不敢再把自己的信任交給除了老師和師兄之外的其他人，但這些來之不易的相遇，又讓他沒法輕易舍棄。
旁邊的常奇自然看出了自己好友的掙紮，也不強迫他現在就做出選擇，而是拍著他的肩膀對他說：“沒事，反正我給輔導員請了一周的假，不管最後你是去是留，我都陪你到最後。”
“你要是想留下，那咱們就一起回學校。你要是想離開，那我就送你到機場，咱主打的就是一個陪伴。”
向陽被常奇的話逗笑，伸出右手握成拳頭輕輕地捶了一下常奇的肩膀。
“謝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常奇嘿嘿笑了兩聲，然後伸手攬住向陽的肩膀，“走吧，你應該還有其他要做的事情，我陪你一起去吧！”
向陽點點頭，就這樣跟著常奇離開了墓園。
明媚的
陽光自他們的頭頂灑下，將兩個並排在一起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輝光。
這一瞬間，兩人的背影仿佛定格在了某副畫裡，好像許多年前，也有這麼一對朋友這樣並肩而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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