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爹挑著牛糞出來,正趕上那家少奶奶帶著小少爺來莊子裡避暑,爹是農人,不懂大戶人家的規矩,見有轎子過來,也就挑著牛糞閃到一旁,讓人家先過。
誰知道大夏天牛糞發酵後的嗆人的臭味兒衝撞了貴人,那小少爺生氣了,叫人把爹一頓揍,揍得鼻青臉腫,爬不起來。
爹都生生受著,不敢還手,更不敢還嘴。
他三伏天給人挑牛糞,挑了整整十幾天,人家工錢可還沒給呢。
二郎就咬著牙發誓:大哥,俺周二郎這輩子死也不當窮人,不做這人下人。
俺要做大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隻能俺踩人,莫要人踩俺!
打那以後,二郎依舊不愛乾農活兒,卻也不再逃避,讓乾什麼,就悶頭兒乾,再苦再累也不再吭一聲,甚至連挑糞上肥這種臟活兒他也不躲著了。
隻是人變得話少了,不張揚,也不愛顯擺了,即便十四歲那年中了秀才,他也隻是淡淡一笑,“大哥,後麵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轟隆隆!
一聲驚雷將周大郎思緒打斷,竟然又變天了。
狂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兒砸下來,這場大雨一下就是三天!幾家歡喜幾家愁,麥子收回來的人家謝天謝地,感謝族長的救命之恩,膽子大想著再等一等產量能高一些的人家則愁雲慘淡,飯不能咽。
莊子裡大部分人家的房子都是土木機構,甚至是茅草屋頂,外麵下大雨,屋裡淅淅瀝瀝下小雨兒,屋裡返潮氣,黴菌滋生,周錦鈺哮喘還過敏,又開始胸悶氣短,小臉兒隱隱發青不好看。
周家人現在也有經驗了,知道是屋子裡潮氣大,周大郎提前燒製好了許多木炭,就是害怕到了梅雨季,侄子犯病,沒有炭火可以烘烤屋子。
侄子怕潮氣,還怕煙熏,周大郎為了燒製出真正的無煙炭,不知道砍了多少柴,燒了多少窯,才算摸到一絲竅門兒,不過成功率仍舊十分低。
周大郎房間裡的漏雨情況稍好,就隻有一處,所以他把周錦鈺抱過來,自己則一天好幾遍用炭火一點點兒耐心烤乾返潮的牆根兒。
周錦鈺突然就明白原主靈魂消散時對他的恐嚇,“爹沒了我可以,他還有娘,娘可以再生;娘沒了我也可以,她還有爹;我走了,最放心不下大伯,你將來要好好照顧他,你不聽我的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周錦鈺當時覺得這哪是三歲小娃,這就是一妖孽吧,瞅瞅這說出來的話,把事情看得多通透。
是啊,原主死了,周二郎和朱氏再傷心,也總會熬過去,日子還要繼續。就像當初父親走了,他也就起初那兩年最傷心,後來——
後來就習慣了沒有爸爸的日子唄。
怪不得自己前世卷生卷死也隻能考上個211,好容易大學畢業,卷生卷死主要靠刷臉進了大廠名企,結果趕上疫情裁員,直接被炮灰出局。
自己充其量也就一個隻會考試的刷題家,眼前這小鬼才是滿身的高質量人類氣質,利害關係看得通透。這要穿越到現代,肯定比自己混得強一百倍,妥妥得霸總人設。
還特麼有點兒病嬌,要我聽話,說什麼做鬼也不放過我,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我都是鬼,叔叔怕你?
咱是知恩圖報的人,你大伯如今成了我大伯,我自己的大伯,我孝敬他那不是應該的。
“大伯,彆烤了,上來睡覺吧,鈺哥兒給你講個故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