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陸乾事,對上頭的指示,自然是要加碼落實的,奈何來玉洪大隊這麼長時間,硬是沒能折騰出什麼大花樣來,正忙著“挖眼尋蛇打”,好“內爭權,外樹威”呢,這群人就正好送上門來,不抓他們搞政績抓誰?
為了保險起見,他甚至連大隊保衛股的民兵都沒有用,而是調了公社武裝部的人過來,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也是群狠人,蠻人,等他們衝進果園時,這群人不但逃到了守園人的屋子裡負隅頑抗,還為了逃跑,生生把一麵山牆推倒了,差點沒把他砸成個大肉餅……
總之,昨晚的抓賭,就是一場混戰。
對此,差點“光榮負傷”的陸乾事表示,娘的,一群反動分子,不能忍,必須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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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今晚的批~鬥會,大家眾說紛紜,可想而知,今天蘇兆靈她們拔草時,場麵的那個火~藥~味兒有多重,要不是旁邊還有個婦女主任王秀娥鎮著,周桂枝和花嬸子幾個差點又沒乾起來,而直到中午時分,謎底終於揭曉。
且說,早上,大隊女播音員廣播完那條批~鬥消息後,不久又廣播了一條通知:“請各生產隊隊長,馬上到大隊部開會……”然後,等到中午時,還未等蘇兆靈他們再次出發前往隔壁劉灣,熟悉而又尖銳的嗶嗶嗶聲再次響起,這是集合的信號。
隊裡所有人,再次聚集到了老槐樹下。
楊福全站在大石頭上,鐵青著臉,繃著腮幫子,說了兩件事情——
第一,簡要說了一番昨晚上朝隊白馬山果園的抓賭事件,據說場合非常大,抓的人非常多,都等著晚上挨批~鬥,活該!
第二,轉述了陸乾事的話:“要時刻緊繃階級鬥爭這根弦,農事再忙,也不能隻埋頭拉車,不抬頭看路,不但要時時不忘階級鬥爭,還要批深批透!”
楊福全陰沉著臉,盯著下麵所有人,總結陳詞道:“一幫騾子日的懶貨,田裡的活計都忙得老鼠接尾巴了,還一個個生產田就像秋葫蘆晚瓜似的,鱉不長樣,皮尺拉得像條死麻蛇(比喻人懶),窮得連鍋都隻有碗大個了,倒有功夫去耍那些個不著調的玩意兒!”
牙巴骨酸地罵完了,又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眼睛血紅地發出了警告,嘴巴鼻孔裡噴出來的都是怒氣:“老子先在這裡放話,隊裡哪個管不住手腳的,抓住了就捆起來,掛牌子用繩子拴了遊村!”
現場一陣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聚焦在了周桂枝和楊福民身上……
周桂枝,楊福民:狗日的!
周桂枝和楊福民雖然心裡憋著氣,但也是吭都不敢吭一聲,低著頭,恨不得把腦殼縮進地縫裡,而蘇兆靈在聽到白馬山果園時,驀然想到了原書中,蘇兆安被人誣陷打斷腿的地方,正是上朝隊白馬山的果園……
原劇情中的蘇兆安,是在去山裡挖草藥回來晚了,路過上朝隊白馬山時,被人誣陷偷了隊裡的桃子的,他原就身體單薄瘦弱,蘇莽子這種大漢,一個手指頭就能把他搞定,何況還是被一群人圍毆,一隻腿就這樣被生生地打折了……
更可恨的是,這群混賬東西還不把他往衛生院送,也沒有把他送回坡南隊,而是就近找了個經常往各隊打遊擊賣野藥的,給他接骨,結果可想而知……
蘇兆安的腿一個月後依然肥腫不消,老楊叔一看不對頭,趕緊把人送公社衛生院,一檢查,得,接錯位了,要敲開重接,悲催的蘇兆安又嗷嗷嗷地慘叫著受了二茬罪,可就算後來腿長好了,他還是成了個瘸子,一輩子就這樣毀了……
蘇兆靈一時間覺得心裡哽得慌,或許原書中的蘇兆安,有著太多缺點,就像魯迅先生說的那句話——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段時間,她也沒少暗戳戳的吐槽他,但想到他的這番遭遇,仍覺得心裡酸澀澀的……
蘇兆靈驀然升起一個想法,蘇兆安之所以被打,不知道是不是傻乎乎地撞到了他們賭博的大本營,才倒了黴,如果是,那她還真想說,今晚的這場批~鬥會,該!
而令蘇兆靈想不到的是,她正念叨著蘇兆安呢,第二天中午時,就有一個姑娘找到了他們家,還是和那個便宜大哥有關的。
姑娘身量和她相仿,皮膚黝黑,一張圓潤的蘋果臉,兩根短辮子,就像兩把小刷子,從骨子裡透出一股農村姑娘的憨勁兒,算不上多漂亮,但笑起來時卻格外的吸引人,兩個甜甜的小酒窩裡,像盛著剛釀好的白米酒,甜絲絲的。
姑娘一看到蘇兆靈姐弟妹三人就笑了,聲音和她的笑容一樣清脆:“你們就是小神醫的弟弟妹妹吧,果然和他說的一樣,長得好看得很。”
蘇兆靈詫異地眨了眨眼睛:啥啥啥?
她沒有聽錯吧,小,小神醫?是說的他們家大哥?
而當蘇兆靈看到那姑娘又從背簍裡拿出來三塊毛茸茸的兔皮,以及一隻兔子(雖然是死的),說是蘇兆安麻煩她送過來給他們時,更加不淡定了——
今天的太陽,難道是從西邊升起來了嗎?
他們家那個不怎麼靠譜的便宜大哥,不但變成了人家口中的“小神醫”,還不知道搞了個什麼大神通,竟然牛逼轟轟地給他們弄到了這麼多的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