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秀的話，也是王秀娥的心裡話，就連周愛國，昨天也特意去自留地看了蘇兆靈家的涼薯，回來後也跟她感慨了一番：“沒想到這廣播裡說的土法5406，肥效真的這麼大，就是這原料不好找……”
既然兩個隊友都沒有意見，那蘇兆靈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
她道：“我這裡倒是有一個快速高效漚肥法，就是用人畜糞加草皮或秸稈，按照2:1的比例拌勻後堆成堆，再用塑料薄膜蓋壓，說是15～20天左右就能腐熟，還有易吸收、見效快等優點，就是這個法子我還沒有試過……”
王秀娥：還真有啊……
她毫不猶豫地一錘定音：“就用你說的這個，就算不能像你說的，熟得那麼快，總歸也不會浪費了！”
……
坡南隊的這個糞肥場，夏秋時節的積肥造肥保肥，都在這裡進行，直到冬天基本上刨光以後，才轉移到收割過後的農田裡進行，所以，這裡除了堆積了好些已漚好的肥堆，還有許多尚未來得及處理的糞便、垃圾、雜草、汙泥，等等。
曬乾後的塘泥是漚肥的好原料，其他隊自然都沒有放過，看到王秀娥她們隊竟然隻用糞、草皮、秸稈，還像模像樣地拿了筐來分比例，楊福全的眼睛，不由地眯了眯……
王秀娥她們都注意到了蘇家自留地的異樣，他身為生產隊長，自然也早有留意，但就像周愛國的遺憾般，花生渣不好找，所以就算這個法子再好，對他們隊來說也是鏡中花水中月。
但要是還有其他好方法，倒是可以嘗試。
不過，楊福全沒有想到的是，他沒先看到蘇兆靈她們漚的肥成效如何，倒是先見識到了蘇家那隻小豬仔的風兒般長肉……
最近，坡南隊因為“雙搶”大忙而被暫時擱淺的社員大會，又重新開了起來，因為，公社陸乾事在會上特意敲打了每個生產隊一頓。
“領袖說，‘需要在群眾中間經常進行生動的、切實的政治教育’，公社專門開了會，提出要鼓勵群眾廣泛開展口頭評論、筆頭評論、田頭評論、場頭評論等小評論活動，讓階級敵人無處逃，促進群眾思想覺悟大提高！”
“但最近，我們發現，一些生產隊思想嚴重滑坡，一心埋頭搞‘雙搶’，不注重政治，這是萬萬要不得的，農事再忙，階級鬥爭不能忘！”
莫得辦法，坡南隊的曬場，又恢複了熱鬨的氣息。
漚肥比賽雖然還未分出勝負，卻是無意中刺激了大家夥的競賽熱情，隊裡那些個精力旺盛的小年輕和毛孩子，每天晚飯過後，社員大會開始前，就顛顛兒地跑來曬場上進行比賽。
其中，年輕人最喜歡的，就是比試抓空氨水壇。
氨水是這年頭常用的一種堿性液體氨肥，裝在一個個圓鼓鼓的小瓶口粗壇子裡，用完氨水後的空壇子原本放在糞肥場上，自從被蘇莽子等人拎到曬場上進行比賽以後，這些空氨水壇就被轉移了陣地，成了年輕人每天晚上比賽的好器材。
參與比賽的人一字排開，左右開弓，分彆用五根手指緊緊抓住壇口，腰一弓，兩腿像裝了彈簧一般，蹭蹭蹭地走得飛快，誰先到達預定終點，誰就是獲勝者。
而和年輕人們的比試不同，孩子們的遊戲簡單多了，先是比賽哪個跑得快，然後延伸到了，哪家的豬仔跑得快……
因此，被兆康用一根草繩拴著雄赳赳氣昂昂來曬場參加比賽的小豬仔，就這樣進入了楊福全的眼睛……
都說“小豬長骨、中豬長皮、大豬長肉、肥豬長膘”，蘇家這隻小豬仔，上次被猴皮筋兒他們打歪主意的時候，他是見過的，這才過不了幾久，就長這麼大了？
看到楊福全的眼睛緊盯著自家小豬，兆康驕傲地挺了挺胸脯，滿臉臭屁地嗶嗶起來。
“福全伯，我家這小豬仔長得好啵？我二姐說了，養豬要‘兩頭細，中間粗’，現在它還小，就要給它吃～精料，所以，二姐就給它做了個啥子‘無糧曲發酵飼料’，它吃了像喝了酒一樣，整天乖乖地就愛睡覺，長得快得咧，二姐說，等過幾天，就可以把它劁了，到時候，它就是一隻真正的殼郎豬了，嘻嘻！”
本地人把飼養的豬分為三類，老母豬、種豬和殼郎豬，所謂殼郎豬，就是被劁了那啥啥後的小豬仔，是專門拿來養肥了賣錢吃肉的。
兆康心裡美得慌，兀自對著楊福全一臉嗨皮的“黃婆賣瓜，自賣自誇”，楊福全的眼睛，卻是猛的一亮——
無糧曲發酵飼料？這難道又是部隊豬場研究出來的飼料？
而千裡之外，通信連的兵們吃完了飯，還沒到連隊活動時間，便在外麵練習徒手爬電線杆。
爬杆是通信兵的必備技能之一，實操時腳上要套上腳扣子，腰上和線杆之間還要套上保險帶，但對兵們來說，這種日常訓練屬於小兒科，他們這會兒比試的，是徒手爬杆，至於意思，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要比試的，是三個誰都不服氣誰的排長，有線電通信排，無線電通信排，以及徒步通信排，其中，最牛的，又屬有線電通信排的排長胡海平。
胡海平個頭小，一身乾練的腱子肉，平時爬起杆來嗖嗖的，堪比猿猴和壁虎，看到傅敬疆過來，他嘿嘿一笑，也不忙著和兩個競爭對手爭高低了，擠眉弄眼地故意和傅敬疆架起秧子來。
“副連，咱倆比一個，要是我贏了，下回讓嫂子寄張相片來，讓咱們瞅一眼唄！”
“哄”的一聲，都知道自家副連這次回去探親，終於解決了終身問題的兵們頓時炸鍋了，唯恐天下不亂的紛紛聲援起胡海平來。
就連連長李名友聽到動靜，也忍不住跑出來跟著一起湊熱鬨，高喊了一聲：“這個彩頭好”！
傅敬疆無語地瞥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沒個帶頭模範樣的李名友一眼，這才把目光投向胡海平，聲音涼涼的：“行，輸了準備好五千字檢查！”
都知道胡海平文化水平差，又最不愛學習，平時憋個五百字檢查都能要了老命的兵們：“哈哈哈哈哈！”
被揭了短的胡海平故意作出一副委屈樣，朝天呐喊出聲：“嫂子，你看副連咋這樣！”
“哈哈哈！”樂歪歪的哄笑聲更響亮了……
正帶著兆蕊慢騰騰地往曬場走的蘇兆靈：“啊～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