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幾人聽著這老頭的嘟囔,都覺心煩。
長仁見他藥方開完,抓起藥方往懷裡一塞,不待老頭反應,扛起人來翻身上馬,掉頭就往城裡衝。
抓藥還得回城,回來再煎又是半個時辰,一來一回,他生怕未來王妃撐不到那個時候。
星辰杳杳,明月漸偏,隨著時辰推移,夜裡越發寒冷了起來。
儘管還未到掌爐的時節,可夜裡寒風鑽進土屋之中,已經能冷得人哈氣飄白。
楚傾瑤朦朧間覺得忽冷忽熱,青檀末香也不似起初時明顯,壓製過的頭痛再次襲來。
預想醒來眼皮卻有千般重,預想睡去可夢裡光怪陸離,折磨得她翻來覆去苦不堪言。
蒼白無色的唇瓣開開合合,飄著無甚溫度的白氣,躺在床上眉頭緊皺喃喃呻吟。
鳶兒歇過前半夜此時也睡不著了,接過長義從馬車上翻出的小毯子給楚傾瑤蓋上,聽著她一會兒喊熱便將毯子拽開一點點,又聽她喊冷便急忙又將毯子裹嚴實。
濕手帕敷了又敷,蒼白都蓋不住楚傾瑤紅腫的雙眼。
君臨妄在外間原想閉目養神,可耳力過人,聽著裡間那細弱微聞帶著哭腔的痛呼,心中燃起一股怎麼也平息不了的躁意。
步伐無聲地從外間踱進屋,望著床上蜷縮在毯子裡瑟瑟發抖的人兒,那股煩躁愈演愈烈。
“將她扶起來。”
鳶兒正滌著帕子,忽聞背後的吩咐嚇了一跳。
雖不知這位‘雲公子’要做什麼,卻也老實照做。
左右救過她家小姐都這麼多回,總歸不會害她家小姐就是了。
鳶兒小心翼翼地扶起楚傾瑤,抬頭請示君臨妄,卻不想他竟然直接將人換了個床邊攬入懷中,將人抱得穩固,還細心地掖好了毯子。
鳶兒瞪大了眼睛看著君臨妄伸手將楚傾瑤的頭輕輕靠在肩頭,手指輕柔地捋順了些散亂的青絲,毯子掖在下頜不露一絲縫隙,末了還拿過手帕輕輕擦去楚傾瑤額間冷汗。
小七原本在楚傾瑤頸窩裡睡得噴香,忽然被君臨妄扒拉到一旁後,迷迷糊糊晃悠著身子往楚傾瑤的毯子裡鑽。
此處與犁北冬日的嚴寒相比不堪相較,但小七這隻銀雀自然哪裡暖和往哪裡鑽。
君臨妄略微不悅地瞪了這沒眼力見的備用糧食一眼,卻見楚傾瑤在摸到小七後舒展的眉心,便也不再多管。
抬眸見鳶兒還張著嘴瞪著眼盯著他,君臨妄不耐地闔了闔眼。
“在下有內力護身,你家小姐此時畏寒,在下不過是救人罷了。”
鳶兒怔愣了一會兒,遲鈍地點了點頭。
“不過是不要緊的小事,待日後你也不必與你家小姐提起。”
鳶兒聽著君臨妄語氣裡的彆扭,神色更加彆扭地點了點頭。
“奴婢今日,什麼也沒看見。”
君臨妄滿意地掃了她一眼,示意她到牆角避風處歇著去,不必再在床前守著了。
鳶兒暈暈乎乎地轉過身,聽話地縮到牆角小板凳上,雙臂抱著膝蓋,略顯圓潤的下巴戳在膝蓋骨上,一雙眼瞪大了瞧著床上相依的兩人。
她也不知道這樣對不對,可這樣能救小姐。
她也知道這樣似乎不合禮數,可這樣小姐能稍微好受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