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還能聽到他一聲低沉地咳嗽,看著平和了不少,遠不如平時戾氣深重的樣子嚇人。
裴宜正跟桑柔在畫畫,長長一支畫筆在她手裡捏著,她袖子挽起,滿頭烏發鬆鬆綁了個辮子搭在肩上。
一見沈珣,她頓時十分不自在,手裡的毛筆都在發燙,“我…我我在跟桑柔一起畫畫,你們要一起來嗎?”
說著話,她下意識將畫臨風一舉,小小一張畫紙被風吹得呼啦作響,又吹到裴宜臉上,差點從裴宜手裡吹脫開來。
裴宜緊緊捏住畫紙,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沈珣眼裡是個什麼樣子。
是不是很滑稽可笑?還是說半點沒大家閨秀的樣子?
畢竟他原來的未婚妻是那樣溫柔又端莊的一個女子,相比起來,自己隻是個鄉野出身的丫頭,肯定滿身都是粗野之氣吧……
她咬著下唇,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放置,很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
偏偏桑柔沒看出來她的忐忑,桑柔還在大聲喊:“大奶奶,您畫的是大公子吧?真好看啊。”
裴宜眼前一黑,差點沒就地昏倒過去。
誰能來救救她?
杜媽媽率先笑了,“大奶奶還會畫畫?手藝真是精巧,要是夫人看見了肯定會喜歡的,夫人最喜歡這些小玩意了。”
夫人,自然是指沈珣過世的母親何氏夫人。
沈珣神色平淡,“拿過來我看看。”
裴宜:……
不是很想。
她有點沮喪,磨磨蹭蹭地從屋裡出來。
等她站在沈珣身前,畫紙被她藏在身後,“彆看了吧,我剪得不好。”
沈珣一雙墨黑的眸牢牢鎖著裴宜,他手往前輕探,手掌攤開,淡淡道:“拿出來。”
他眼神裡沒多的內容,但裴宜卻明白,她隻有同意這一條路。
不然沈珣會幫她同意。
“你看吧。”
裴宜閉了閉眼,將畫紙放到沈珣手裡,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畫紙上是個用毛筆簡單勾勒出來的人物小像,小像上的是個男子,隻有個輪廓,頭發鬆散,披著一件鶴氅。光看輪廓倒是看不出來是誰,但是身上的鶴氅和底下坐著的輪椅,讓人一目了然。
不是沈珣還能是誰。
沈珣皺眉:“這也叫畫?燒火棍畫的都比這強。”
裴宜臉陡然紅了起來,倒沒想到能收到如此評價。
就連杜媽媽驚訝地看著沈珣,她張了張嘴,有點想說些什麼,可到底不知道該怎麼說,還是吞下了。
這不畫得挺好的?
哥兒什麼時候有了睜眼說瞎話的毛病了?
裴宜咬著下唇,一臉不服氣,“我覺得我畫得挺好的,大不了以後我畫彆人練手。”
沈珣瞥了她道:“既是畫人物,自然需傳神,可你這畫得過於朦朧,誰能看出畫者的意圖,以後彆畫了,至於這張——我收了。”
沈珣將畫甩到黑衣侍衛懷裡,黑衣侍衛下意識接住,差點沒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