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一琉璃般的眼微動,他自然早就清楚她的來曆,是當時一隊外出的護衛見她合適順手帶回來的,而且也知道她自稱‘瓜兒’,此時卻說叫南若?
他看向她,“你有小名嗎?就像我母親給我取的國國一樣。”
南若搖頭,“沒有。”
伯一覺得心口有些沉悶。
這時叔一驚呼道:“哇,那十二你的確有些倒黴,我們都是從周邊來的,你家在南陽?到這兒隔著一個州府,你回去至少也得半個月?”
“嗯,”南若道:“所以我說大家以後恐怕再難相見。”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些鬱悶,好半晌沒人說話。
路上他們停留幾次,除了吃帶來的乾糧,叔一偏要去林子裡打獵,結果大冬天動物都冬眠了,最後隻抓到一隻竹鼠,卻被南若嚴詞拒絕。
晚上在野外過一夜,叔六和叔一輪流守夜,南若睡在馬車裡,其他人睡帳篷。
第二日天氣有些陰沉,瞧著像要下雨的樣子,大家的情緒也有些低落,一路上沒怎麼說話。
過了午時,南若慢慢降下車速,在路邊一處草亭停下。
她取下乾糧遞給伯一,“你去把火燃起來,我去給馬喂草料。”
叔六忙上前道:“十二,我來吧。”
南若微笑道:“不必,放草料的地方雜物多,你不知道怎麼取,到時候不好收拾,你們都趕緊進去吧。”
“哦,好。”叔六瞄了眼伯一,後者沒看他叮囑南若,“那你快點,外麵冷。”
“好。”南若答應著。
他們很快在草亭裡燃起火堆,將乾糧烤熱時南若也進來了。
伯一讓開身邊的位置,那裡放著快平整的石頭,上麵墊著布。
南若朝他一笑,走過去坐下。
很快乾糧烤熱,南若拿起來一一分給大家,正吃的時候一陣冷風吹來,忽然飄起細雨。
叔一打個冷顫,“咱南邊就是這點不好,一到冬天濕冷濕冷的,隻下雨不下雪,偏那雨比雪還冷。”
又問南若,“你們家冬天下學嗎?”
南若從快要生鏽的記憶裡翻了翻,道:“下的,比這個冷多了,老話裡凍掉手腳也不是傳說。”
她的記憶裡,南家三房雖窮,但喬氏是個負責的好母親,冬日裡怎麼也想辦法給每個兒女一身冬衣,但再多的也沒有,於是五兄妹每年冬天都會生凍瘡。
南若忍不住打量自己的手,比起八歲時自然要大些,這些年練武也沒有多白皙纖細,但的確是一雙健康的手——她來密院的第一個冬天擦了上麵發下來的凍瘡藥,後麵再沒複發過。
想來,那位三孫先生的確了不得。
叔一邊嚼著饅頭邊道:“我還沒看過雪,真想去看看。”
南若沒接話,反而道:“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家中父親心毒,繼母不慈,外祖父一家也被害死,你此次回去打算怎麼做?”
叔一沒想到她還記得,那些過往寥寥幾句話便能說清,可他心裡的痛和恨卻長年累月的堆積著,日複一日,他早以為隻會是自己孤身戰鬥,但此時突然有人關懷,那些深藏的東西仿佛也不再那麼沉重。
他突然感覺不到一絲冷意,心裡暖烘烘的,怔怔地看著她紅了眼睛。
伯一轉頭看了他一眼,叔一感覺像是被刺了下,一個激靈醒過神來,若無其事道:“嗨,能怎麼辦,慢慢磨唄。至少我現在長大了,也學了不少本事,他們想收拾我也沒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