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這種是純牆頭草,誰有利益跟誰倒,目前在抱李誌偉的大腿。
而李誌偉,是純純的精致利己主義者,有著刻在骨子裡、獨屬於商人的陰險狡詐,和黃毛屬於因利而聚,將來也會因利而散。
王曉玲在主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自己的小聰明,很會觀察人,目前在對他示好,或許能跟她合作。
剩下的十來個人裡有真蠢的,有自以為聰明的,也有一些沒有主見被破了膽的,唯李誌偉是從,用處也不大。
倒是紀川這個人……
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校服上扣下來的校徽,上麵是一個鷹的圖案,正麵刻著“複恒高校”,背麵刻著“卓爾不凡”,還有他的班級和名字。
這裡一看就是貴族學院,無論是手工定製的校服、還是學校設施,又或者是這些學生身上無時無刻的優越感,都能看出這所學校的不同尋常之處。
校徽拋到空中,轉了個圈落在手心裡,本來隻是他自己一個無聊的遊戲,卻發現旁邊的紀川一直在看著他。
拋到空中的校徽又落回手中,林易握住,對上了對方的視線。
紀川一看就是家庭教養特彆好的那種富家少爺,舉手投足間氣質渾然一體,遠遠高於李誌偉等人之流。一眼分辨,高低立見。
林易的眼神看得紀川有些不自在,他彆開臉,又忍不住回頭問他:“你剛才為什麼一點都不害怕?”
這個教室裡沒有人不害怕,包括一直參與各種極限培訓的自己也會害怕得腳底發軟,可林易卻一點都不。他冷靜得都有點不像學生了,就好像他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紀川看他的眼神充滿矛盾和警惕。
意識到這是個漏洞,林易心思一轉:“我平時喜歡玩恐怖遊戲,這些東西見得多了沒你們那麼害怕,而且像我這樣的窮人經曆的惡意也比你們這些大少爺多得多,除了窮和人心還有什麼好讓我怕的。”
他在說“你們這些大少爺”的時候,眼底戲謔,不知道是在調侃,還是根本就看不起他們。
紀川頭一次知道什麼叫坐立不安、如芒在背。他承認,周逸有著超出他理解的貧窮,他確實無法想象他經曆的那些東西,也無從去考據。
當深信不疑的認知被打破後,內心的天平也在朝著未知的方向傾斜,他甚至有些懷疑,周逸平時的蠢鈍是真的,還是他裝出來的?在他眼裡,是怎麼看待他們這些人的?
紀川的心緒再次複雜,“剛才謝謝你。”
“不用謝,你也救了我。”
“不一樣。”
紀川忍不住看向他,現實和記憶在他腦中割裂,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林易察覺到他的目光,神色不解,白皙的麵容下的唇色嫣紅,冷豔而不自知。
紀川沒有接觸過周逸這類人的生活,或許真的和他說的那樣,是窮和人心將他逼成了那樣,他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現在才是真實的他。
警惕的內心忽然就撕開一條小口,在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地方,他已經默默原諒了周逸之前的所作所為。
緊繃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紀川拖著受傷的腳來到林易身邊,把東西塞到他手裡,“塗傷口上。”
身側的少年半撐著鋼管,那張漂亮的臉上有種明亮的色彩,真的很像末日中生長的玫瑰藤蔓,在冰冷中有種強大的生命力。
他抬眼看過來,微微挑眉,似是在詢問他這東西的由來。
紀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強作冷靜:“彆問,塗傷口上。”
林易捏了捏手裡的東西,似乎在考量著什麼,確定對他無害後才說了聲“謝”,然後熟練地解開扣子,把藥膏仔細塗抹到傷口上。
少年的身體還處於少年與成年之間,骨骼瘦弱,容貌病態,又帶著成年後的力量感,每一分都完美得像是上帝偏愛的作品。
難怪那些人提到他的時候,總會用“漂亮”“花瓶”“愚蠢但實在美麗”這樣的字眼,他們罵他蠢笨,罵他惡毒,卻唯獨沒有人罵過他長得醜。
紀川的視線不禁落在林易柔軟的頭頂,聯想到受傷的貓咪後獨自在角落裡舔舐傷口的貓咪,目光不由變得憐惜,又充滿著矛盾。
或許在看到林易跳起來將落頭氏斬殺的時候,他的心思其實就已經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對方走了,他相信不止是他,很多人心裡的天平都在隱隱失衡。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卻有無聲的默契。
紀川的身形正好給他做一個遮擋,在這種凶狠的副本中,人性難測,藏著點是對的。
林易塗完後明顯感覺到傷口在愈合,顯然這個藥不是現實世界中的產物。他摩挲著上麵的紋理,雙蛇圖騰,交頸而行,他默默記下紋路,將藥膏塞回對方衣兜裡,“謝謝。”
揚起的風帶著淡淡的清冽。
紀川無比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卑劣。
他剛才還在想周逸會不會私吞,結果隻是自己卑劣的想象。在這個金錢無用的世界裡,他的優勢蕩然無存,周逸在身上什麼也得不到,反而是自己想在他身上得到安全感。
是的,周逸讓他感覺到安全。
他也很驚訝這個詞竟然能從對方身上獲得。
淡淡的藥香充盈在鼻間,紀川無意識合上眼皮,直到耳邊傳來爭吵聲,他才猛然驚醒。
他在周逸旁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