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笑了笑,卻沒什麼感情。
他拉開第三道門,周圍的場景瞬變成夜晚的天台,冰冷的雨水打在他們身上,昏暗的燈光下隱約可見天台邊上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紀川一眼認出:“他是你哥?”
他看到林易的臉色在雨中變得蒼白,眼中有情緒在波動,明知是假的,可還是忍不住頂著漫天暴風雨,一步步朝著那個輪椅上的少年走去。
“哥。”
“我想你了。”
林易的聲音透著倦鳥歸林的疲憊,他緩緩跪在少年麵前,渴望他用手掌來觸碰自己,可是少年的聲音那麼冷:“你走吧,我不需要你。”
那天也是這樣的雨夜,他離開後,他的哥哥從輪椅上顫顫巍巍站起來,翻過欄杆從這裡跳下去結束了他的生命。
那是他此生最後悔的事。
林易死死抓住輪椅,用力到青筋暴起。
看著他許久沒有動靜,秦染忍不住擔心:“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紀川冷靜道:“我相信他。”
天台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雨水從林易的臉龐上滑落,呼吸變得緩慢,他最後一次執起少年的手,不舍地貼在臉上,情緒已經翻江倒海,聲音卻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冷靜:“哥,我知道你已經死了,已經發生過的事再後悔也不會改變分毫。”
他說完鬆開輪椅,緩緩起身。
看著麵前的少年滑動著輪椅,艱難爬起來,用一種難堪的姿勢朝著陽台爬去,然後一躍而下……
天空一聲巨響,響徹雲霄。
林易在大雨中看著空空的輪椅,天台被悲傷籠罩,雨中的身形搖搖欲墜。
紀川忍不住喊他:“周逸,這些都是假的,你彆做傻事!”
雨中的林易忽然落寞地笑了,雨水從他平靜的麵龐上劃過,“我知道是假的,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可是紀川在他冷漠的眼底看到一絲難過。
周圍的幻象慢慢消失,蛻變成車廂,列車的速度再次減慢,第四道門出現在他們麵前,紀川有些擔心,“要不歇一會?”
一向嘴毒的秦染也安靜了下來,他看向林易,對方上前拉開了第四道門——
場景再次變幻,這次是溫馨的家裡,爸媽在廚房做飯,看到林易高興地解下圍裙迎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我飯都還沒做好,累壞了吧?快去休息一下,你哥今天回不來,我特意請假回來給你過生日,你爸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
忽然腳下震動,撕開一條大口,爸爸拚命將他推上去,自己卻被裂開的口子吞噬,頃刻間又合上。
林易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媽媽撲過來將他護在懷裡,耳邊是天花板落下來砸碎骨頭的聲音。
震動停止,周圍陷入黑暗。
腳下的大地傳來未死之人的哭喊聲,黑暗中,媽媽氣若遊絲:“活、下去,我的乖乖,答應我,一定要活、活到長命百歲……”
林易僵著背脊,無聲的絕望侵蝕著他的每一寸皮肉。
紀川仿佛能聽到他內心被撕裂的聲音,他握住他的肩膀,發現一向冷靜的林易渾身都在不可控製地顫抖。
他終於明白了,所謂夢魘,便是要將他的軟肋一寸寸地打碎,直到這個人再也無法站立、無法重塑,直到將他徹底毀去,死在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