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2 / 2)

酒肉酸臭撲麵而來,雲笙忽然有些想吐,不由皺起了眉。

他卻很敏銳,捕捉到她的厭惡,一時竟憤慨起來,涼聲道:“鳳求凰,有什麼好聽的,本官要聽‘燹北歎’。”

燹北歎,是北疆淪陷後,許多婦孺被劫掠到了大淵,淪為禁臠,異國他鄉悲苦,渴求大鄴有一日能帶兵解救她們歸朝的曲目,也是今年剛傳到的上京,聽者悲苦,聞者驚駭。

但在這種地方,雲笙卻不想唱這個。隻因她的母親也是花樓出身,前些年不幸被大淵擄去,至今音訊全無。

雲笙淺笑道:“回大人,這曲目是今年方傳唱進京,奴婢還不曾學起,不若您再選一曲彆的。”

久沒聽到回音,一抬頭,見男人竟淬了酒盞,緊接著,指向她破口大罵:“真真是陸家的破鞋,都出來服侍爺們兒了,讓你唱個曲還拿喬,你的老子投敵叛了國,新帝禦極,天下大赦,這才僥幸留了你一條賤命,你可倒好,不縮起脖子活著,還對著爺們幾個清高起來。”

雲笙心口一窒,一張芙蓉似的小臉頃刻緋豔起來。

入教坊三年,這種場合她實經曆了太多,她的身份,什麼都不能做,隻得跪下賠罪,祈憐道:“都是奴婢不是,惹得大人不悅,實是不該,請容奴婢先行退下,待改日研習過後再來服侍諸位。”

這些世家公子哥,個個都是作踐人的一把好手,循著以往的經驗,她越是怯懦,脫身的幾率就會越大,哪知今日卻不是。

隻覺得手上一痛,接著砰的一聲,她被重重摔到了地上。

“爺息怒!奴婢該死!”忍著痛意,爬起跪好。

“你是該死!”

沈博昌不過仗著一個好爹,這才勉強在六部混了個虛差,平日裡章台走馬,流連花樓,半分骨氣也無,今日不知為何竟凜然起來,義憤激昂道:“北疆一戰,我大鄴多少兒郎埋骨沙場,多少婦孺淪為階下囚奴,此煉獄之禍,皆因你陸家投敵之過,爾等即便千刀刮死也難贖己罪之毫一!”

他的吼聲尖銳,斥得人耳膜生疼。

雲笙緊緊抿著唇,強行將心口的濁氣咽下。

蕭允瞥了一眼對麵,小聲嘀咕道:“這沈博昌,著的什麼魔怔,好端端竟發起瘋來。”

他旁邊的蔣桓端起酒盞飲酒,目光望向對麵,女子穿著朱紅色的長衫,長衫上繡著茜色的蘭草,並膝跪著,單薄的身子匍匐,玉頸微傾,在燭光下,如渡了一層水玉。

被溫過的酒水,熱度慢慢從盞壁傳遞到指尖,他皺了皺眉,將盞子放到案上。

蕭允正好看過來,目光正與他相撞。

一雙深潭似的眸子,寂靜到近乎冷漠,讓人望一眼,便覺遍體生寒。

他揉了揉眉尖,籲了口氣,‘嘿’了一聲道:“蘭煦,出來玩,彆這麼拘謹嘛!”躋身過去,拿肩膀推他,帶了三分促狹道,“這丫頭顏色著實不錯,瞧著竟比我府上新得的那幾個瘦馬還有滋味些。你若有意,我便做主將人打發到你那去。”一麵說,一麵用手指揩了一下鼻尖。

含糊的口氣,再輔以眼前這樣一張顛倒眾生的臉,饒是蔣桓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嗤了一聲道:“你做主?教坊司雖說隸屬禮部下轄,可如今卻是梁督公的地盤,他的人,未經首可,你如何許得?”

‘嗬’,蕭允似是喝得半醉,驀然挺直了腰板,道,“我堂堂.....梁小王爺,一方宗室,還怕他一個閹人不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都是我們朱家的,區區一個教坊司的琴姬,本王如何許不得?”

又低頭打量,咦了一聲道,“隻是這女子美則美矣,細看.....卻少了幾分情致,瞧著遠不如我府上那些雀兒們酥軟可人,想你近來為了北地細作之事辛勞,院裡也沒個服侍得力的人,這才想送個可人兒給你,你既不要....”目光挪至雲笙處,麵露遺憾道,“這麼個冰雕玉刻的美人生生被姓沈的糟踐,不是可惜了?”

風月場裡的憐惜,又有幾分真心,既蔣桓沒瞧上人,蕭允自然沒有再開罪那沈博昌的道理,抬手斟酒,還順帶將蔣桓那盞也添滿了。

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轉過頭朝那沈博昌道:“博昌,一個女人而已,由她去了罷。”

正罵得起勁的沈博昌聽見這句,先是怔了怔,而後有些臉熱。

沈家雖說與太監曹盛過從甚密,惹了不少清流彈劾,但內裡畢竟也是百年以上的大族,要臉!

今日以為梁王接風為由起的宴,他原本也存著交好的心,冷不丁被蕭允下了麵兒,自覺難堪,自然更加羞憤。

心道,他蕭允不過閒散王爺,支藩又早,於上京半分根基也無,自己倒也不必懼他,隻輕巧告了聲罪,朝他拱手道:“殿下是貴人,未曾同這等賤皮爛骨打過交道,不知道這種貨色的德行,不給她們點顏色,她們走下不神台,隻怕這會兒子還拿自己當貴女看待呢!”又轉過頭來乜著雲笙,“我若沒記錯的話,你是近來名動上京的三絕之一,對吧?”

雲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