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2 / 2)

蔣桓似乎是怕她沒有弄明白自己的意思,重新肅了眉目,鄭重道:“本官既與你有了盟約,自會在這其間護你周全。”

他自問能做到這一步,已算格外慈悲了。於他而言,這個小小的琴姬不過是條餌兒罷了。

他是從死人堆中爬出的人,生平最恨賣國之舉,這麼多年,心臟早被磨出了繭,惻隱之心動不得,尤其不該給陸楷瑞之女。

方才有那麼一瞬間,雲笙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對著眼前這個男人訴說她那卑微的愛慕之心。這三年,自他將她從刀下救出,他便成了她整個少女時代唯一的慰藉。

‘恩人’這個字眼似乎帶有某種魔力,多少個日夜,隻要想到她的生命曾被人珍視過,她便能生出無限活下去的勇氣。

時至今日,她仍記得方進陸府那段日子,她時常到陸老夫人院中請安,可從來沒被請進去過。

那一日,楓葉飄紅,她穿上乳娘裁好新褙子,手捧臘梅花枝往崇安堂去,不妨被一個小丫頭叫住了,那小婢子道:“六姑娘,老夫人正在花園賞花,您不如將這幾支臘梅送到花園去,讓她老人家瞧瞧,她老人家一開懷,也許就準了您出門子。”

她認識那丫頭,是崇安堂的二等女使,她感激她的指點,笑著點點頭,眉眼燦爛道:“多謝姐姐肯指點我,我還小,不懂事,若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合適,姐姐請一定告訴我。”

她自鄉下莊子來,以為隻要待人謙和有禮,便能同樣贏得他們的尊重,可原來不是。

那小婢子含笑推拒了她遞過來的荷包,低垂著眉眼道:“姑娘說的哪裡話,您是主,奴婢們是仆,姑娘們都好,我們下人服侍起來才更稱意不是?您留心腳下,老夫人這會兒子正在園子裡弄孫為樂,咱們快點子去,您也好能早點子出府去玩耍。”

她點點頭,信了那小丫頭的話。

那年她隻有十三歲,自小被關在山莊上,於人情世故不甚明白,不知道老人在含飴弄孫時,大多是不喜歡掃把星近身的,也不明白這世上本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善。

她被帶到了一間僻靜的小園中,也不知那婢子是被哪家的夫人收買了,竟在她的糕點中下了藥,之後還帶了一名癡兒進門。

好在她自小體質奇特,對一些藥物天生有抗拒之力,並未被藥暈,是以在那傻子撕扯她衣衫前遽然睜開了眼。

她那時氣不過,硬拉著人鬨到了老夫人跟前。

她太想求個公道了,憑什麼她同樣是陸家女,卻不能同家人一同用膳,隻能躲在逼仄的耳房同下人們一道用餐。

憑什麼她日日去請安被拒之門外,憑什麼她在求父親帶自己出一次府時,父親隻會冷冷同自己道:“你的身份自己心裡麵沒數嗎?為父肯留你一條性命,已然是慈悲大度了,你當謹言慎行,好自為之才是。”

她做錯了什麼嗎?就因為她是歌姬所出,就因為她生在了五月?是惡月的生辰,折了全家的福運?

那日她所求的公道當然並沒求到。

她被徹底關了起來。

那日身著蘭苕纏枝葡萄褙子的夫人雍容華貴,當著老夫人麵,一蹦三尺高,痛罵她這個沒人要的陸家六姑娘,狐媚勾引她的寶貝嫡子。

而老夫人呢,時間太久,她說的許多話雲笙已然記不太清了,大約隻記得一句,“身為女子,自當守貞如一,不料竟做出同你娘一般的狐媚放蕩之舉,自今日起,你便在你院中禁足,無我令,再不得出。”

她後脊一塌,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精氣神。原來她那麼拚命地讀書習字,不過從一個小牢籠換到了另一個略大些的牢籠。

自此她的世界隻有頭頂上那四四方方一片天,除了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