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藍州河的誘導下,這次突發事件被當成了來自西北星域的挑釁。
不過實驗儀器畢竟脆弱,有幾台核心區的儀器受損,護衛隊的成員就留在了這裡幫忙搬運替換。
藍州河留了個心眼,接著職權檢查了一遍。核心區的儀器,正常時候他們這些人連見都見不到。
外觀好像和其他儀器沒有區彆,隻有一個地方不一樣。
藍州河注意到,那幾台來自核心區的實驗儀器上麵,都印著一個詞:[Eternal]。
Eternal。
永恒。
——
聶涼的那艘超速飛艦開始自燃。
這種飛艦犧牲了安全性來換取速度,速度雖然快,但同時很危險,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自毀。
不過已經離第一軍團很近了,聶涼棄了飛艦,又在外麵繞了一圈,換了衣服,才進入第一軍團的範圍。
他打開備用光腦。
[銀烏鴉]:多謝了,很順利。
[藍R]:下次行動之前,麻煩提前告知一聲。
[銀烏鴉]:怎麼樣,機會把握住了嗎?
[藍R]:扔進去了一隻我們老大研究出來的,能無限放大的‘爬蟲’。
‘爬蟲’,是最笨最原始的數據病毒,它往往不能引起防禦係統的注意,隻會吞噬卻不會消化,像一個口袋一樣把東西全都裝進去,直到吃不下,再把吃進去的數據,全都吐出來,然後瞬間死亡。
隻要能夠抓住‘爬蟲’死亡的那一瞬間,就能完美複製研究院數據庫裡所有的東西。
但相應的,因為笨拙,它吞噬的時間也很久,如果數據庫很大的話,往往需要兩三年的時間才可以。
[銀烏鴉]:不了解技術活,你們老大是個人才,不過除了時間久,也一勞永逸了,注意彆被發現。
[藍R]:嗯。
……
研究院被炸的消息已經傳開了,羅什皇帝震怒,銀烏鴉懸殺令的金額再次往上翻了一倍,發難西北星域。
鎮守西北星域的第一軍團隱隱聞到了不安分的因子。
聶涼快步往埃蘭斯諾的辦公室走去。
門口時,卻被親兵攔了下來:“聶涼副官,您稍等,上將在和陛下通訊。”
聶涼點頭:“好。”
連軸轉了一晚,他半點也不累,精神甚至比往常更亢奮。
聶涼稍微放鬆了一下緊繃的肌肉,隔著門望向埃蘭斯諾辦公桌的方向,微微出神。
他其實很早就認識上將了。
聶涼沒有家,從小就是性格怪異扭曲的孤兒。
在十二歲那一年。
他的出生地G1星區,一個非常小且落後的地方。
聯邦的兵匪踩死了他養的一隻烏鴉,他相依為命的烏鴉。
最重要的東西死去的那瞬間,他立即就恨上了聯邦,他要踩死他烏鴉的兵匪償命。
衝上去撕咬那兵匪的時候,他聽見周圍有人罵他小瘋子。
可笑,他明明清醒得很。
他咬著兵匪的胳膊,還能清晰的分辨出來,哪些是筋肉,哪些是骨頭,血濺進了眼睛裡,卻瞪得老大,眨都不眨,他就要看著那兵匪疼。
那兵匪被他咬的血肉模糊,他也被捶打了個半死。
直到一聲槍響。
砰——!
兵匪腦袋被一顆子彈打穿,緩緩倒下,眼睛瞪得比他還大。
他看見了那道舉著銀色手/槍的身影。
那人沒有比他大多少,有著一雙很神秘夢幻的紫色眼睛,隻是淡淡的掃過來一眼。
或許是因為他身上太臟,臉上也全是血,那雙好看的眼睛裡短暫的映出了他的影子。
可很快就移開了。
聶涼聽見他下令:“非聯邦正規軍,未登記兵匪,無正當緣由者,一日內全部斬殺。”
身後一隊士兵,令行禁止,無有不應。
聶涼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抹了把嘴邊的血,心想,這可真是太帥了!比隔壁胖嬸拿擀麵杖拍死蟑螂還要帥無數倍。
這麼帥的人救了他的命。
單救了他的命。
輕描淡寫地就戰勝了他當時戰勝不了的敵人,像是突兀降臨在這片混亂無序,肮臟惡心的地方的至高法則。
他看了會,然後搶走死去兵匪身上所有的錢,扔掉烏鴉的屍體。
那是他此前最重大的人生轉折點,他因為一隻代表不詳的鳥恨毒了聯邦,同時將一個隻見了一麵的人奉上了神壇。
從此,竭儘全力地去追逐。
普普通通的他,平平無奇的相遇,這就是他成為副官之前,和上將唯一的交集了。
他們甚至沒有說上一句話。
直到現在。
他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上將身後。
“聶涼副官,上將讓您進去。”
親兵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聶涼回神,微微一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
小光團已經將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宮渡翻著剛剛打印出來的紙質文件,頭也不抬,隨口問道:“在這裡還適應嗎?”
聶涼:“非常適應。”
“那就好,找我有事?”
聶涼拿出一本菜單:“凱恩醫生說,您上次受刑的後遺症已經沒有大礙了,可以暫停營養液,進行正常飲食,這是新出來的一份營養餐表格,您有什麼不喜歡吃的嗎?”
上將的飲食,都是副官一手負責,之前是康犬,不過康犬已經離開了,他手頭的那份適合上將口味的營養餐表單也找不到了。
聶涼隻好根據凱恩的建議,重新做了一份。
埃蘭斯諾神色未變:“劃去甜點,其他隨意,我不挑食。”
“所有甜點都不留嗎?”
“嗯。”
聶涼和康犬不一樣,他沒有多問,直接劃去了表格中標注出來的甜點。
“剛才陛下和我通訊,下達了一件事,還沒有公布出去,”埃蘭斯諾將手裡的文件倒轉,往前一推,示意聶涼自己看。
“神憐殿重建?”
聶涼翻了翻,總覺得神憐殿這三個字有點耳熟。
“陛下說,這次研究院被偷襲,西北星域張狂至此,為了撫慰民眾,彰顯帝國仁慈,決定重開神憐殿,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聘請神父對他們進行教化。”
“這是個不小的工程,陛下給了三年的時間,同時第二軍團也受到了相同的命令,神憐殿的重建,由兩個軍團一起負責。”
埃蘭斯諾微微揚眉,漫不經心道:“要和萊特那家夥共事……真是讓人不舒服。”
聶涼記好自己該做的,抬頭平靜問:“他讓您很不舒服?”
埃蘭斯諾:“忽視就好了,不得不說,有時候他還算有些用處。”
聶涼眼底莫名翻湧的東西慢慢隱去。
“明白了。”
他低下頭正待退下去的時候,埃蘭斯諾叫住了他。
埃蘭斯諾坐在椅子上,姿態仍是閒適的,瞧不出任何異樣,隻是握著筆的那隻手卻微微泛白,軍裝下的肌肉線條流暢緊繃。
這是下意識的防禦和抵抗姿態。
聶涼微微皺眉,仍舊安靜地等著。
許久,他才聽見上將微啞的聲音,有點艱澀,那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命令。
埃蘭斯諾指尖碰了下自己臉上的麵具,“……去給我拿一麵鏡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