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蘭斯諾說的聲音太輕了。
蘭遐沒有聽清,“什麼?”
埃蘭斯諾說:“沒事。”
這場葬禮終於在天黑的時候落幕,蘭遐轉過身,淡淡道:“你那天為什麼救我?”
埃蘭斯諾一時沒出聲。
蘭遐低頭看了眼光腦的時間:“大概再有兩分鐘,阿爾傑他們就會過來找我,你再不離開的話,就會死在曦光。”
聶涼聞言皺了皺眉,卻很意外地對這個威脅上將的人升不起什麼惡感。
“……我來曦光,不僅僅是為了參加康犬的葬禮,”埃蘭斯諾終於緩緩說,“是為了和你們曦光,或者是說整個西北星域談合作。”
“合作?”
“——埃蘭斯諾!”驚怒而不敢置信的聲音傳來。
埃蘭斯諾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感受到了一股徹骨的寒意,白色的寒冰化成尖銳的冰刺,朝著他的命門衝了過來。
連妖和金黛軻掏出了槍。
出乎意料的,蕩開這道攻擊的是蘭遐。
蘭遐:“都住手。”
埃蘭斯諾轉身看去。
就像哥哥說的那樣,曦光那四個掌權者上來的確實很快,剛才動手的,是剛覺醒了精神力不久,肅屠老首領的兒子,守冰。
這四個人實力參差不齊,卻都對他十分警惕……和厭惡。
埃蘭斯諾移開視線,“多謝……蘭遐先生出手。”
蘭遐:“你接著說,要談什麼合作?”
阿爾傑蹙眉:“合作?”
……
曦光會議室的燈亮了大半夜。
“……所以,就是這樣,第一軍團將不會成為你們的阻礙,隻要我們合作,西北星域突破聯邦的統治,不過是時間問題。”
“你們甚至可以借著因為這次行動而死去的人,為一個起義的口號,揭露神憐殿內幕,隻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西北星域的目的,那麼正義之師,無往不利。”
埃蘭斯諾掌管了第一軍團這麼多年,當然不是草包,他可以稱得上一句梟雄。短短幾個小時,分析的局勢和現狀,比阿爾傑和其他勢力首領分析得更加精準。
“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聯邦防線的弱點在哪裡。”
他將條件清清楚楚地擺在了桌子上,包括可以提供的軍備物資。就差把第一軍團直接掏空送過來了。
蘭遐和阿爾傑幾人沉默良久。
阿爾傑:“這對我們的誘惑力確實很大,不過我們怎麼相信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圈套?在你說的這些東西裡麵,我找不到任何一條對你有利的條件。”
他眼神逐漸銳利:“如果說是合作,那應該是雙方互惠互利才能長久,埃蘭斯諾上將,你到底想乾什麼?”
一直以來被視為推翻聯邦最大阻力的人,一夕之間突然倒戈,毫無緣由地將自己手中的資源奉上。
甚至直接深入敵營,隻帶了一個人和他們談判。
阿爾傑一時不知道是埃蘭斯諾瘋了,還是他們瘋了在做夢。
不過……
他記得前天,埃蘭斯諾出手救了老師。
並且他們那天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受到來自第二軍團援軍的攔截。
而且連妖的消息網傳過來的情報上說,所有參與運送孤兒的第二軍團士兵,除了下落不明的萊特和後來的援軍之外,其餘人全都死了。
無一生還。
他直覺告訴他,這和埃蘭斯諾脫不了關係。
埃蘭斯諾笑:“你就當我……突然良心發現,不想當聯邦的走狗了吧。”
守冰這會也冷靜了下來。
從他剛知道犬叔是埃蘭斯諾的副官到葬禮結束,他都明白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埃蘭斯諾該死沒錯,但他是犬叔拚儘全力救下來的。
守冰:“我們沒有相信你的理由。”
埃蘭斯諾:“我有個你們一定會信我的方法,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試一試。”
阿爾傑幾人麵麵相覷,終於,連妖說:“你先說。”
這張會議室的長桌。
埃蘭斯諾坐在他們對麵,聞言微微一笑,朝著安靜的蘭遐伸出手:“侵入我的精神域。”
蘭遐抬眸:“你說什麼?”
阿爾傑、金黛軻和連妖不太明白,守冰低聲給他們解釋了一下。
S級進化者腦中會有一個獨特的區域,叫精神域,是釋放精神力的核心地方。可以說,是每一個S級進化者身上最脆弱敏感的地方。
一旦被攻擊,頃刻間就會死亡。
沒有任何一個S級的進化者願意向另一個S級,毫無保留的敞開自己。
埃蘭斯諾按下有些躁動的聶涼,在阿爾傑幾人警惕的視線下,主動走到蘭遐麵前,低聲重複一遍:“侵入我的精神域。”
蘭遐臉上的溫和已經褪去,清透的金瞳浮出幾分疑惑。
埃蘭斯諾揚唇:“不敢嗎?”
“把脖子遞到敵人手中的又不是我,有什麼不敢的。”蘭遐說。
埃蘭斯諾脫下自己的手套,蒼白修長的手指,在眾目睽睽之下,伸到蘭遐麵前。
蘭遐微微抿唇,抬手。
指尖相觸。
紫色的精神力順著埃蘭斯諾的指尖,侵入經脈、撫過經脈中流動的溫熱血液、跳動的脈搏、充滿生機的心跳。
蘭遐心裡忽的生出前所未有的顫動。
就好像他孤獨的行走了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曾丟失的珍寶,然後心臟處毫無預兆的疼了一下,酸脹發澀。
……原來侵入彆人的精神域,是這種感覺嗎。
他進入了一片金光黯淡的地方,這是埃蘭斯諾的精神域,黯淡代表了他此刻精神力還處於枯竭的狀態。
他沒有遭遇到任何阻礙,輕而易舉的就進入到了埃蘭斯諾最敏感脆弱的地方。
守冰看著埃蘭斯諾眉間亮起了一抹屬於老師的紫色精神力,下意識道:“好快。”
“什麼好快?”聶涼追問。
守冰:“侵入很快。老師應該沒有遭到阻礙。”
蘭遐忽的開口:“我想在這裡留一抹我的印記,不會讓你有危險,隻是為了確保我們的合作正常進行。”
額頭浮起細密的冷汗,埃蘭斯諾忍著敏感的精神域被入侵帶來的強烈刺激,喘了口氣,“……可以。”
蘭遐在他精神域裡勾勒了一朵淡紫色的花,察覺到他的不適,很快退出來。
“你可以隨時抹去,但是你一旦抹去,我就會感應到,那麼我們的合作也就終止了。”
是紫羅蘭。
埃蘭斯諾愣了幾秒,忽的笑了,啞聲說:“……你其實可以留的更深一點,讓我永遠都抹不掉。”
蘭遐看了他一眼。
守冰忍不住,心說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