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她頭頂樹梢掠過一道人影,樹葉撲簌往下落了幾片。
埃蘭斯諾掠過樹梢,護著手裡的點心,那點子惡劣冒出了頭,扭頭說道:“不做就搶你老師的糊糊!”
守冰:“……”
啊啊啊——!
“黛珂你彆攔我!”
金黛軻扯著他的領子,無語:“幼不幼稚啊你們。”
埃蘭斯諾輕哼一聲,腳下幾個飛掠,就到了曦光內城門口,掃見一個人影後,他眼睛微亮,落下來,快步過去。
哥哥,“……給你甜點。”他在心裡叫了一聲,把甜點遞過去。
蘭遐轉過身:“沒被發現吧?”
他伸手接過,熟練地就是個慣犯。
兩個S級淪落至此。
埃蘭斯諾笑著看他:“快吃吧。”
蘭遐抱怨:“他們幾個太小心了點,其實根本沒什麼事的……好吃,你要不要也吃點?”
他愉悅彎起眼睛。
埃蘭斯諾就說:“我不喜歡吃甜。”
“老師,埃蘭斯諾,你們在乾什麼?”阿爾傑平穩的聲音傳來。
一個偷一個吃的兩人聽見後,具是一僵。
“……”
完蛋了,犯罪現場被抓包。
連妖在他那具無性人偶殼子底下,生氣都顯得妖妖嬈嬈:“今天我和阿爾傑巡城,早就聽守冰說了,沒想到今天居然親眼看見了,老師,埃蘭斯諾,你們兩個是小孩子嗎?”
阿爾傑是真的想不通他們兩個怎麼這麼合拍。
老師對埃蘭斯諾的態度一日軟過一日。
蘭遐轉過身,拿著手裡僅剩下的一點包裝紙,試圖解釋:“我隻是帶著埃蘭斯諾出來逛一逛,甜點是……”
“甜點是我吃完的,你們老師隻是幫我拿一下垃圾,”埃蘭斯諾麵不改色。
連妖:“……”
當我們瞎嗎。
“算了,”阿爾傑無奈,“既然是出來逛逛,那老師,您就和我們一起吧。”
蘭遐:“好。”
夜裡的曦光內城很安靜,這裡生活的基本都是戰士遺留的家人,孩子居多,睡得早,偶爾能聽見小狗的叫聲。
街道兩側還有孩子留下來的玩鬨痕跡。
七彩斑斕的紙飛機堆在角落裡,機械清掃工沒有掃走,因為明天它們還會被孩子們拿在手中,飛出去。
很有生活氣息。
“大概再過三天,西北星域這邊就要整軍出發了,”阿爾傑說,“埃蘭斯諾先生,您要在這兩天回去,提前做好準備。”
第一軍團軍火庫裡的東西,被聶涼陸陸續續運來了八成,還有埃蘭斯諾提供的消息,已經足夠叫曦光搏上一博。
“……好快。”
埃蘭斯諾笑了笑:“感覺一眨眼就過去了。”
隻有兩天了原來。
忽的起了一陣風,不知從哪吹過來了一個紙飛機,碰到埃蘭斯諾的腳邊,他彎腰撿起來。
蘭遐:“這段時間,曦光內城的小孩子流行折紙飛機,機械打掃的時候,會清理一部分壞掉的,留下還能飛的。”
埃蘭斯諾手裡的是個紅色紙飛機,折得整齊,躺在白皙的掌心裡,顯得很漂亮。
他說:“確實很漂亮。”
蘭遐目光溫和:“代表了孩子們的祝願,飛起來,他們認為就會實現。玩過嗎?可以試著飛一飛。”
紙翼邊緣隱約有一行歪七扭八的墨跡,上麵寫著四個字——
‘埃狗必死’。
還畫了幾個童真的骷髏頭。
因為角度問題,蘭遐沒有看見,但阿爾傑瞧的一清二楚。
他當即皺了皺眉,現在埃蘭斯諾和曦光合作的消息仍舊出於半封鎖的狀態,這些孩子不知道……阿爾傑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見埃蘭斯諾笑了。
他看著蘭遐:“這上麵寫了一個很好的祝願,你想讓它飛嗎?”
蘭遐:“想看看能飛多遠。”
埃蘭斯諾:“那好。”
他穩當捏住,往前一送,甚至用了一絲精神力,紅色的紙飛機輕快飛遠,漂亮的像一隻優雅的蝴蝶,帶著孩子最真摯單純的祝願,融入夜色裡。
為什麼偏偏是一隻紅色的紙飛機。
紅色。血色。
無數人刻在骨子裡的仇恨,甚至傳到了下一代,變成一隻紙飛機,在這個平常的、他卻無比珍視的夜晚,飛到了他的手中。
就像錯亂的命運絲線,在無聲提醒他什麼。
阿爾傑:“你……”
“我先回去,”埃蘭斯諾,“天不早了。”
蘭遐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片刻後皺了皺眉,敏銳察覺到什麼,紫色的精神力快速探了出去,把那隻紅色的紙飛機抓了回來。
他展開一看,愣了下。
想起來剛才埃蘭斯諾平和的神色和說的話。
他心口輕微一窒。
嘴裡還殘留著玫瑰甜點的香味,現在卻有些發澀,他望向埃蘭斯諾離開的方向,“……他是不是難受了。”
連妖接過來看了看,“應該不會,這些話,和之前網上的留言想必,隻能算是小兒科。”
“這對埃蘭斯諾來說不算什麼,他之前甚至在星網上公開念過這些話。”
蘭遐呢喃:“可為什麼我心裡很難受。”
阿爾傑:“老師?”
“……沒事,”蘭遐回神,垂眸,從剛才莫名的情緒裡抽離出來:“可能是他的眼睛,總是讓我想起來我弟弟。時間久了,出現幻覺了吧。”
他望向街角的紙飛機,頓了下,說:“埃蘭斯諾和我們曦光現在,畢竟是合作關係,那些東西,以後就不要再出現了。”
阿爾傑應下:“好。”
——
接下來的兩日,埃蘭斯諾沒有像往常一樣往蘭遐身邊湊,除了吃飯時見個麵,就以‘處理第一軍團事務’為由不再出來。
臨走的那天。
聶涼過來接他。
他們直接從內城離開。
阿爾傑:“一切順利。”
蘭遐:“有情況及時聯係。”
埃蘭斯諾今天換上了有段時間沒穿的軍裝。執掌第一軍團多年形成的肅殺之氣無形之中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好像和在曦光這段時間惹的人生氣的惡劣家夥,完全割離開了,一眼看去,有些陌生。
這才是正常狀態下的埃蘭斯諾。
殺生予奪,從無數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聯邦上將。
“天冷,”聶涼在後麵給他披上大氅,“上將,我們走吧。”
埃蘭斯諾往前走了半步,望向蘭遐,許久,開玩笑般道:“在曦光待的很開心,和蘭遐先生一見如故。你看著似乎比我大一點,我們的合作關係在,如果不介意的話——”
“或許我可以喊你一聲哥哥。”
此言一出,對這個字眼非常敏感的阿爾傑等人微微愣住,倒是聶涼似有所察般看了眼埃蘭斯諾。
蘭遐有點意外,然後笑了笑:“很榮幸,但是抱歉,這個稱呼隻屬於一個人,所以我不能答應。”
“真是太可惜了,”埃蘭斯諾也似隻是提了一句,壓低軍帽,叫人看不見他的眼睛。
“那我就祝曦光此次,能得償所願。”
他離開了。
身後傳來蘭遐的一聲‘再見’。
埃蘭斯諾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