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渡沒說。
隨機出來的衰竭,對這具身體來說,是身體逐步變差,可是衰竭是罕見的可以影響到他靈魂的病症。
衰竭加身期間,他會變得很懶,懶到恨不得靈魂立即沉睡過去。
四字以蔽之,就是——
他想擺爛。
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就是對三個主角進行磨礪,還要確保不讓他們死於意外,順便將連慎微的故事補充圓滿。
除去最後一條,他約等於在給世界意識看孩子。
宮渡覺得以他現在的狀態,老老實實走劇情,不刪減不快進,就是一個好的不及格考生了。
還寫劇本?腦子裡寫寫得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虧待自己的神。
反正氣運已經收集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隻要不出大的岔子,他隨時可以離開。
可是他的戲份還要等到新皇登基後,把權力從他手裡奪走,才能下線。算算時間,還有快十年。
這身體應該撐不了那麼久,宮渡真的很想死。
所以他走了捷徑,隻對一個主角展露善意獲取氣運,而另外兩個主角……他打算添柴澆油,讓他們提前搞死自己這個佞臣。
等死後,這個世界如何,便與他再不相乾。
當然,這話是萬萬不能和小光團說的,不然這家夥又該嚷嚷著它的業績受損。
眼下,他要去東宮見一見未來會下令殺了他的新君,如今的少年太子。
也是三位主角中,分量最重的一位。
小光團又問了一遍,宮渡答的敷衍:“胸有成竹,劇本寫不寫都一樣。”
靠在馬車內的青年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
……
皇宮。
連慎微身邊跟著天南,後麵兩名太監壓著欒秦甘,徑直去了東宮。
侍衛將他們攔在了殿外,小誌子拂塵一甩,連忙弓腰過來:“不知攝政王前來,太子殿下還在小憩,說了不許任何人打擾。”
如今初春,外麵天寒料峭,隻待一會,寒意就往骨頭裡鑽。
連慎微穿的玄衣是束口的簡便長袍,一截蒼白手腕露出,襯著黑色的袖口,無意識摩挲著左手拇指上的金屬扳指。
天南注意到,主子的手被空氣裡的寒意浸的隱約發青。
天南擔心,皺著眉低聲道:“主子,您要不然還是回去叫風先生給您看看吧,詔獄的刑罰曆來嚴……”
連慎微抬手示意他止住話頭,“不用,行刑者不過凡境的武夫,皮外傷而已,造成不了多大的影響。”
年輕的攝政王看著小誌子,溫聲道:“孤能等他醒,就是不知道,欒大人等不等得起。”
他身後的欒秦甘已然氣息奄奄,說是押著過來的,不如說是被人被架著才勉強站起。
冷天一凍,時間久了,保不齊就真死在這了。
小誌子沒說什麼,恭敬退下了,叫人領著攝政王去偏殿等候。
連慎微沒等到半盞茶的功夫,就被告知太子殿下醒了,請攝政王去書房一敘。
天南哪還不知,這是太子殿下故意叫他家主子等著的。他撇撇嘴,跟在連慎微身後去了書房。
大盛朝皇姓為應,太子名叫應璟決,年今十五。
他是今上還是王爺的時候生下的孩子,不是最大的長子,也並非如今皇後親子,他的生母早在九年前便去世了。
中宮無子,應璟決便一直養在皇後膝下,所以他不是長子,卻是宗室玉牒上正正經經的嫡子,皇帝一登基,就將他立為了太子。
雖是太子,手裡卻沒有多少實權,活的窩囊。
“外麵的奴才太不懂事,竟不叫醒本宮,”應璟決斥責了小誌子一頓,揚起笑,“老師此來為何?”
少年太子已經初具城府,他看向滿身血汙的欒秦甘的時候神色不變,不過在收回視線的那一刻,眼底還是閃過一抹冷沉之色。
他放縱三皇子的人去詔獄對連慎微動刑,沒能徹底殺了這奸佞,真是可惜!
應璟決壓著心裡疑怒,一邊懷疑自己做的事已經被知道了,一邊垂眸給坐在位子上的攝政王親手倒了杯茶。
他少時被連慎微教導過功課,連慎微也當得他一聲老師。
欒秦甘是忠義侯府小侯爺的姨丈,小侯爺是他兄弟。
如今欒秦甘這幅模樣被壓在他宮中,不啻於打他這個太子的臉,偏他還救不了人。
他怎麼對得起還在邊疆打仗的兄弟。
連慎微抿了口茶,“聽說殿下的內力已踏入開陽境,臣從詔獄出來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著考校殿下的功課。”
“開陽境,針入頭顱,穿刺而過,不染血腥。”
天南押著欒秦甘走上來,滴答落下的血,染透了柔軟的地毯。
昌順伯爵府唯一的幸存者,大盛朝的清官、忠臣,此時垂著頭,對著手腳僵冷的少年太子。
天南遞上一根針,“太子殿下。”
應璟決僵硬接過,渾身的血都涼了。
連慎微唇邊含笑,溫聲道:“外頭天冷,殿下仁厚,就在這裡送他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