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吧。
葉明沁:“雪掃完了,府裡還有些地方要布置,陛下若是不宿在此處,就請早些回去罷。”
應璟決:“曉得了。”
葉明沁沿著來時的路走,走了不遠,回頭看了一眼。
天子靜默在樹下的影子,被懸月拉長,莫名伶仃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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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
浮渡山莊。
“嘿!哈!嘿!”
樹底下,四個小蘿卜哼哼哈嘿的練武,很像那麼回事。
風恪一邊咬酸梅一邊含糊的指揮:“快點啊,拳頭弱唧唧的,你們四個想不想吃飯了?你們明燭姨可不會慣著你們!”
小蘿卜頭們紛紛道:“是!師伯祖!”
風恪當即滿意了。
這四個小蘿卜頭裡,有兩個是厲寧封收的徒弟,和負雪劍法有緣分,還有一兩個是仇澈的徒弟。
仇澈這兩年安頓下來了,不再滿江湖亂跑,看著眼緣收了徒。
風恪避著他老爹的催婚,就將他們都拉到了浮渡山莊。
山莊熱鬨起來了。
明燭和天南偶爾也會指點這四個蘿卜頭幾句。
“阿恣!”風恪喊了一聲。
一隻鳥很快飛過來,叼走了他掌心裡的一顆話梅。
風恪:“?”
他掰住鳥喙:“吐出來!”
阿恣一瞥他。
風恪:“……”
他摸出一根針:“吐不吐?”
阿恣乖巧的吐了出來。
“什麼德行,這是你能亂吃的嗎?!”風恪罵了一句,“寵似主人形,他怕針你也怕,好的沒學,差的全學去了。”
他粗暴地順著阿恣的鳥毛:“多活幾年聽見沒,你的追求就是最長壽的海東青!”
被迫安排了鳥生最高追求的阿恣啄了一下風恪的掌心,烏鴉似的啊了一聲,快速朝著浮渡山莊旁邊的敬靈山上飛去了。
風恪:“……”
他難以置信地指著阿恣飛走的方向:“它又罵我?!它學烏鴉叫罵我!!”
天南咳了一下:“風先生,阿恣可能是學的你。”
風恪氣的一個仰倒,躺在在搖椅裡晃了晃。
看了眼頭頂盛開的梨花,心氣兒勉強順了一點點:“今年春天,這花倒開的不錯,”想起剛才阿恣離開的方向,他反應過來,“欸?仇澈又上敬靈山了?”
明燭點點頭:“嗯,還去鳳凰台買了酒。”
“嘖,”風恪搖頭,“你們家主子墳前那塊地,都快被酒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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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靈山。
阿恣撲棱棱落在一枝樹杈上。
行走江湖中,黑色耐穿,仇澈這兩年安頓下來,衣服也不全是黑色的了,偶爾一身深藍,淺紫。
用風恪的話來講,就是勉強有個人樣了。
仇澈隨意坐在連慎微的墳前。
“息眠,這是春日濃。”
他擺開兩個酒杯,挨個斟滿。
“這時候喝正好。”
墳墓的兩側有兩排梨花,都長得枝繁葉茂,紛紛揚揚的花瓣如雪落下。
有瓣落進了酒杯裡,裡麵的酒液輕輕一漾,就將映入其中的漫天春色都碎開了。
仇澈慢慢品著,眯起眼,“我收的那兩個徒弟,和你徒弟收的徒弟,年歲差不多。”
“不過你徒孫還得喚我徒弟一聲師叔。是師叔吧?算了,輩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打不過你,我徒弟總得打過你徒孫。”
“你的蒼山劍,我奉在你們浮渡山莊裡了,這些年我帶著它和無量走了不少地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敗在我手裡了。”
仇澈平日話不多,在這裡的時候總是絮叨。
說著說著,他想起什麼似的,表情就有些奇怪,“前些日子,風恪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帶我去了金陵最大的壽材店。”
“說讓我挑一下自己的棺材,不要跟他客氣。”
仇澈一言難儘:“……我才三十多歲,那家夥就讓我買棺材。”他徒弟還以為他命不久矣,抱著他大腿嚎了很久,挑棺材這事兒擱在彆人身上,他早就一劍抽過去了。
不過那是風恪。
仇澈仔細看了看,那裡棺材做的確實不錯。
“我挑了幾個,店主說,這兩年樣式換得快,讓我們可以繳了定金,然後死了之後,就可以用當年出的最新的棺材樣式。”
“風恪還想給你每年都換新的,我們拒絕了。”
想法是好的,但每年都挖墳,不知道的還以為什麼深仇大恨。
仇澈說著說著,半瓶酒就下去了,他倚在墓碑旁小憩了片刻,曬著暖陽,倒也自在。
還是下午用膳時分,阿恣將他叫醒的。
仇澈將餘下的酒倒了出來,“我們很久都沒夢見你了,也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轉世。”
“如果沒有的話,就回家看看吧。”
他緩緩起身,提著空了的酒壇下了山。
靜默在山上的墳墓,在悠然飄落的梨花下,醉在酒香和春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