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 142 章(2 / 2)

美強慘的be美學 危火 18845 字 11個月前

砰——!

一聲巨響。

腦蟲連帶著周圍百米的蟲族被炸的粉碎。

埃蘭斯諾狠狠摔在地麵,麵具也摔了下來,手中長劍已經被腐蝕殆儘,連一個支撐的東西都沒有。

血液滲透了軍裝,順著手臂蜿蜒到蒼白的指尖,一滴滴砸在地麵。

他捂著自己的頭緩了幾秒,才不知道疼一樣,神色冷淡的站起來,撿起掉落在旁邊的麵具重新戴上。]

短短幾秒的時間,卻叫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真容。

不是傳聞中的貌醜如閻羅,反而很俊美。

除了瞳色和發色,以及下頜線的線條稍顯冷硬之外,五官和蘭遐一模一樣。

金黛軻幾人知道老師有個弟弟。

但是……

不是說已經死在了神憐殿了嗎。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然後小心的問了一句:“老師……”

看見埃蘭斯諾真容的那一刻,蘭遐隻覺得渾身所有的血液都湧進了大腦,指尖冰涼,心跳遽然加速。

是阿諾。

……是阿諾。

那點極近瘋狂的喜悅還沒有冒出頭,就被深淵般的冰窖籠罩了。蘭遐表情空白,本該宕機的大腦自動播放起了這一個月和埃蘭斯諾相處的種種,還有花盆裡那朵被留下來的紫羅蘭。

最後,隻有一句略微帶著抱怨的話在他腦海裡反複出現——

[蘭遐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有點笨啊。]

歡脫的小男孩抱著他的手,嘀咕:“哥哥是笨蛋。”

記憶裡久遠的小男孩的身影,和埃蘭斯諾的影子緩緩重合,重疊成青年朝他淺淺微笑的模樣。

“如果可以的話,或許我可以叫你一聲哥哥。”

“抱歉,這個稱呼隻屬於一個人。”

“是嗎,那這個人還真是幸福,能讓蘭遐先生如此偏愛。”

“是我親生弟弟,有時候,你有些像他。”

有時候,你有些像他。

心臟過於疼痛的時候,軀體會通過失衡的呼吸向周圍的人求救,蘭遐隱約感覺阿爾傑幾人在喊他,可是他卻什麼都聽不清,四肢都是僵冷麻木的。

那封留下花盆下的信是阿諾寫的。

他想起來裡麵有一句話。

【請給我一個自由選擇自己死亡之地的權力。

以及,我為自己的欺騙而道歉。】

死亡。

“追……”

蘭遐低喃,“找到阿諾。”

-

五日後。

“聯盟的人咬的還真緊,”聶涼麵無表情的在心裡咒罵一聲。

他的這艘改造後的飛艦還好是早離開了那麼久,不然還真的有可能被追上。過了南域,他要再扔一顆星夜彈,差不多就能完全甩掉。

罵了好一陣,聶涼才擔心的看了一眼埃蘭斯諾。

上將這四天多的時間大部分都在睡眠中,清醒的時間很少。他沒在上將身上發現有傷,上將也說他隻是累而已。

南域的寒冷還是影響到了飛艦內的溫度。

埃蘭斯諾注意到聶涼的視線:“到了嗎?”

聶涼:“還有三十分鐘到達南域。”

“——那是什麼?”

“嗯?”

埃蘭斯諾走到指揮室,看向前方南域冰原。

雲紫色縹緲的光在冰原的上空徐徐擴散開來,瑰麗恢弘的自然之景頃刻間降臨在星空之下。

埃蘭斯諾輕聲道:“是極光。”

就像是某種注定的宿命。

他在這片極光裡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極光有時候出現的時間很短,三分鐘左右,有時候則長達三個小時,而一般的持續時長在半個小時左右。

這是聶涼五日來第一次在上將眼中看見笑意,他也不禁跟著揚唇。

“上將稍等,我們很快就到了。”

-

“他們減速了。”

守冰看了眼和前麵飛艦的距離,“我們很快就能追上。”

“前麵是南域,根據能量波動,顯示有極光活動出現,伴隨極光出現的,一般是颶風或者是風暴,注意避開極光活動的區域。”

極光。

蘭遐眼睫輕顫了下。

小時候,他與阿諾說過的,要來看一場極光。

後來他帶著那顆紫羅蘭的種子在大□□處遊走,曾經孤身一人來過南域,站在冰原中看過極光。

-

聶涼控製著飛艦緩緩停下。

極光已經有減弱的趨勢。

“打開艙門,我下去。”

“需要二十七秒,”聶涼給他找了一件軍氅披上,一邊說道,“因為能源全部供應到加速器,飛艦其他的反應就會慢一點。”

埃蘭斯諾點點頭。

湊著這幾秒的空檔,聶涼三兩步走到他一路護著的保險箱前,提到埃蘭斯諾身邊,然後打開,“上將。”

埃蘭斯諾瞥了一眼,愣了下。

保險箱內安靜躺著一塊晶瑩剔透的寶石,紫色的,寶石表麵卻在光下泛著金光。

聶涼平日裡表現出來的穩重消失片刻,眼底晶晶亮亮的,像個獻寶的單純的孩子。

他有點緊張的掐了下食指。

“完美符合您之前的描述,我找了很久,送給您。”

埃蘭斯諾沉默了。

他記得當時,他隻是隨口說了幾句,想把聶涼支走。

保險箱裡的寶石澄澈閃爍,好像一顆毫無保留捧到他麵前,等他收好的心。

埃蘭斯諾拿起寶石。

很奇怪,在冷冰冰的極北星域誕生的寶石,握在手心裡,竟然是溫熱的。

艙門緩緩打開。

外麵冰冷的空氣湧了進來。

埃蘭斯諾沒有著急出去,而是看著聶涼,眸底平靜道:“聯邦已經覆滅,我不再是上將,聶涼,你其實不用再跟著我。”

“不,”聶涼抿了下唇,“我跟著您,不是因為您是上將,而是因為,您是埃蘭斯諾。”

埃蘭斯諾對他而言不是一個名字這麼簡單。

被上將救下來之後,他一個大字不識的街頭毛孩子未來小混混,翻著字典,一筆一劃的學會了這四個字怎麼寫。

他寫了無數遍,終於把這個名字刻進了自己的血肉和骨頭裡。

沒有經曆過的陰暗肮臟的人不會明白,把他拉出地獄的那隻手,遠遠比救贖的意義還要重大。

聶涼戴上自己放在口袋裡的白手套,執起埃蘭斯諾的手,然後彎腰,額頭在觸碰到他的手背前,微微停住。

他低聲道:“您是信仰。”

他這種從肮臟的地方爬出來的人,和上將相處的時候,會戴上手套,避免不必要的觸碰。

那是褻瀆。

聶涼鬆開他,直起腰。

“上將呃——”

頸側毫無預兆的挨了一記,聶涼臉上的笑容都沒來得及展開,就暈了過去。

埃蘭斯諾單手扶住他。

徹底陷入昏迷前,聶涼聽見兩句低語。

“抱歉聶涼,我不值得。”

他將聶涼安置在一旁,然後把寶石放回了保險箱,走出了飛艦。

極光已經沒有剛才那麼絢爛了,似乎正在消失。

……

走入到極光深處的感覺是什麼樣的。

很美。

近在眼前的縹緲光影,似而非是的變換著各種模樣。

朝著風暴中心走,一路反而沒有風,很順暢,所以當周圍的其他光源被吞沒的時候,這裡就像是廣袤而神秘的宇宙。

混在極光中的粒子,越往中心,撕裂與同化的感覺越強烈。

周圍開始出現模糊的光影。

據說這些粒子也會記錄曾經來這裡看過極光的人的影像,在極光的深處偶爾閃回。

前麵就是風眼。

埃蘭斯諾微微停住腳步。

他的身體表麵開始冒出光暈,光點從他身上浮出,然後融入極光裡。身體逐漸變得透明起來,麵具消失了。

他神情沉靜。

慢慢的,眼底就升起一點零星笑意。

溫柔的,細碎的。

恍惚間和蘭遐更像了。

原來奔赴死亡也可以讓人感到滿足。

他這一路上,反反複複想了很多事情。比如那一朵大概可以讓哥哥記住他一輩子的紫羅蘭。

又比如,留下的那封信的落款是‘諾’。

一點屬於蘭諾的彆扭的小心思。

埃蘭斯諾,就隻是在他生命裡留存過的,但又最終逝去的一個旅人。

他給哥哥了一朵紫羅蘭,哥哥還有自己的學生,所以即便是曾經的傷痛太難忘,也會在時間裡,慢慢撫平傷口。

蘭諾。

那個曾經無時無刻不纏著哥哥的小男孩,大概會從一個一碰就疼的傷口,變成即便提起來,也能悵然一笑的存在。

知道哥哥會在接下來的百年光陰裡,活的自由舒心,他也就很高興。

[這個稱呼隻屬於一個人。]

就是……好遺憾啊。

埃蘭斯諾心想。

他沒有聽見那個人應他一句哥哥,沒有聽見他再像小時候一樣,叫他聲阿諾。

聽聞,如果消散與極光,有可能會變成風眼的一縷自由的風,吹到大陸各地。要是他是這縷風,希望偶爾吹過哥哥身邊的時候,能聽見他在思念他。

所以,還是有機會的。

這樣想著,埃蘭斯諾有多了幾分高興。

恰在此時,他周圍縹緲變換的的光暈裡,出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

那影子的麵貌更年輕些,在粒子記錄下的曾經的影像裡,影子站在冰原,金瞳裡藏著憂鬱,靜靜遙望極光與夜空。

“阿諾,哥哥看見極光了,很美。”

“可惜你不在我身邊。”

影子伸出手,在虛空裡描摹著極光的光影,似乎要將它永遠記住。

埃蘭斯諾愣怔的看著那抹虛無縹緲的幻影。

“哥哥……”

他不禁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去,和幻影的手指指尖相觸。

哥哥曾經也來看過極光。

他沒有忘記他們小時候的約定。

這被粒子記錄下來的過去的影像中,隔著說不清的宿命輪回,在迷霧般的時空交錯感裡,埃蘭斯諾笑著握住了蘭遐的手。

“哥,帶我回家吧。”

他往前踏出最後一步,欣悅的邁入極光最深處,然後倏然化成萬千夢幻的光點。

“阿諾——!”

一個身影摔在冰原上,蘭遐眼眶通紅,隻來得及抓住最後一點消失的極光,眼睜睜看著他的弟弟消失在他麵前。

掌心的光完全消失了。

他呆愣的看著自己的手。

冰原的寒意無孔不入。

這個笨蛋哥哥,第二次弄丟了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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