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什麼正人君子……彆說生死關頭你便沒想過亡人自存?”
他羽扇般的眼睫下一對眸子冷徹如雪,染血的唇角緊繃著,漠然言道:“先下手為強的道理足下不會不懂吧,即便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將你推下馬背。”
聽到此番篤然的答複常昑也麵色起了微妙變化。
原以為如他這般貪生怕死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麵對眼下人為刀俎的情勢就算不卑躬屈膝折節求饒至少也會陰險狡詐地詭辯推脫一番,沒想到竟然這般直率坦懷開心見誠。
如此倒叫得理的都深掇不得了。
此刻他已然無意再討詢是非,反倒對這青年的底細生出幾分好奇來。
回想起來這人此前擊潰天目蛟的手段和方才打落他的掌法看似沒差實際上使的內裡功法卻截然不同,這點頗為蹊蹺。
一般來說習武之人經年累月的修習必然會形成特有的招式慣性,便像影子一般很難改變,故而可以借此分辨出派係身份。
然而這青年的功法卻亂中有序,雜亂無章中自見章程,雖然暫且探不出門路,但從他這係列極端冷厲的行事作風和深厚沉穩的內家功力來看,其真實身份怕是不簡單。
正思索著常昑也突覺手背一疼,隻見手背已經被指甲結結實實地劃出了幾道紅線,正對上一雙清冷的眸子。
經這麼一提醒他才意識到方才走神間自己竟一直盯著人瞧。
“你這廝在打什麼主意?”
青年兩靨浮現出病態的酡紅使得他看上去像是醉了酒,他半眯著眼,明鏡似的眸底是顯而易見的審視和防備。
“小兄弟誠然是以己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無萬全把握豈會有人真拿性命做賭。”他眉心舒展似笑非笑,自然地接下這倒打的一耙。
青年麵色沉鬱地看著他,嘴角緊抿,一張溫潤如玉的臉染上了慍色。
常昑也對此視若不見,一邊暗運內力使二人經絡形成通路以達成平衡,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道:“這個時節岩隙枯藤虯結韌如精金乃是極佳的攀附點,我本意是打算借一程力墊躍過去,誰知還未來得及動身便遭了黑手。”
這條山道他已走過不下百遍,一草一木陡緩曲直早已銘刻於心輕車熟路了。
臉色病態的青年眼睫微顫,表情變得頗為微妙,嘴上卻依舊強撐著:“情勢已就自然任憑你渾辯,人心隔肚皮,這張皮底下是黑是白誰又知道,我可見過太多如你這般道貌岸然之徒了。”
道貌岸然……有點意思。
“你可知什麼才叫道貌岸然?”
常昑也眉尾一挑泄力俯下身來,原本平衡的局勢被驟然打破,青年身形隨之猛然陷落。
此處距離下邊約莫還有幾十丈的高度,水流湍急深不見底,這般高度摔落若是水深對於武功底子深厚之人尚有一線生機,若水淺有礁這般直落下去隻怕會當場暴斃。
然而這般恫嚇並未起到任何威懾作用,處於被動的一方此刻隻是麵無表情地直勾勾盯著他,仿佛在看傻子。
風觀止倒也不是真不怕死,若真覺察到他有加害之意,她便會即刻將備好的毒針打入他體內,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麵對這般油鹽不進的煞星常昑也頗感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一瞬間自己都覺著有那麼點自討沒趣了。
“罷了,既然命硬沒死便也懶得與你計較了。”常昑也認命地歎了口氣,不知該說什麼好。
一時間氣氛再度陷入了奇詭的沉默。
白給的真氣不要白不要,風觀止乾脆閉上雙眼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