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此刻已近薄暮,一陣山風刮過都能嗅到其間特有的沉厚木質香氣。
候鳥鳴嗥之聲掠過頭頂,風觀止此刻雙眼失焦地望著前方,恍然間竟然覺得落在眼皮上的夕陽有了影子,然而試著動了動眼睛才發現一切不過是幻覺罷了。
倘若她此刻已然恢複視感,便能看到這覆於重巒疊嶂之上漫山遍野的絢爛秋景,如同熊熊燃燒的焰色。
“繼續趕路,天黑前尋個落腳處。”
她撤回並不存在的目光,已然無意多做停留,這荒山野嶺的若真等天黑還沒尋到住所怕是要有麻煩。
也不知這家夥在打什麼主意,半晌沒得到回應。
風觀止眉頭微蹙轉過頭去,這才聽見他應了聲“好”。
……
這個時節入夜早,行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已覺周遭空氣沉了下去變得愈發凜冽,涼意也沿著腳脖子爬上了半腰。
好在習武之人有真氣護體倒也還捱得住,更何況身旁還是個人形暖爐。
此刻山中光線隻剩下了稀薄的點點光霧,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夜色正從四麵八方迫近,加之周遭摸不清方位的夜鶯啼鳴還真有誌異話本裡的詭譎氣氛。
走著走著,身下之人忽然回頭問道:“很冷?”
風觀止不明所以地被放了下來,一陣悉索動靜後手邊遞來了一件衣物,還沾著淡淡的溫度。
她沒有接,隻覺莫名其妙:“你脫衣作甚?”
“你都凍得牙口打顫了,即便我想裝沒聽見都做不到,披著吧,聊勝於無。”常昑也拎著衣角晃晃,而後意識到對方壓根瞧不見於是悻然扯了扯嘴角將衣裳塞進他手中。
風觀止抓著手中的布料嘴角難以自持地皺了起來,倒也不單單是嫌棄他這身臟衣物更多的是大惑不解無語以對。
“方才分明是你冷得打擺子,若是體虛便多穿幾件。”她將衣裳扔了回去,還不忘說道諷刺了一句。
“柳兄弟休要胡言,在下身強體健絕無半分不足。”常昑也接過衣裳正兒八經地解釋道。
風觀止漠然一嗤,隻當他是恥於承認。
反正此人腦子多半不正常,此前給他下毒還以為他無論如何也會糾纏一番然後伺機謀取解藥,誰知他竟全然隨遇而安合盤接受,一路上還稱兄道弟有說有笑仿佛先前被推下深澗九死一生的人不是他。
這都不能用能屈能伸來形容了,簡直匪夷所思。
“時辰不早了,莫再耽擱。”風觀止抬手示意他繼續行路。
此段山徑乃是人工鑿成,想來行不多時便有居所。
然而過了許久對方也沒有搭話,就像是憑空隱匿了形跡一般,正當她要開口詢問時原本靜默的人突然壓低聲線用傳音入密警示道:
“彆動,你身後有東西……”
聞聽此言風觀止瞬間繃緊了身子站在原地,突然間方才聽到的“哢噠哢噠”如同牙齒打顫的聲響又再次憑空傳來。
在一片漆黑中如同鬼怪的咆喘。
聽上去貼得非常近,仿佛就趴在耳邊上似的,甚至都能感受到氣息的噴湧。
隨著“錚——”地一聲鳴響,鋒利的劍刃已經貼著脖頸飛刺而過。
風觀止應聲縱身閃開一個身位,藏於腕中的銀錐應時擊發。
然而那玩意兒動作實在太過迅疾,幾乎是在二人出招的第一時刻便做出了反應,而後隻聽得身旁枝葉簌簌作響,便失了影蹤。
“你可看看清楚是什麼?”風觀止側身而立,雙耳謹慎洞察著麵前的情況。
究竟是什麼玩意兒竟然能輕易避開如此密集的殺機……
“沒大看清,隻恍然瞥見一張人臉,身形不到三尺。”常昑也不動聲色地提劍走近,目光銳利地巡視著周遭動靜。
他沒說的是那是一張煞白如紙的臉,全然不似正常人的顏色,麵上還塗抹著大片殷紅的脂粉,皮肉僵硬似笑非笑,第一眼瞥見著實心頭一緊。
“不到三尺……?”
莫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