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欲多做糾纏,風觀止抬手示意屬下去將那醉生夢死的家夥撈出來。
然而方才挪步便聽見被晾在一旁的女子驀地發出一聲冷笑。
“嗬,好不識趣。”
話音剛落,寒意頓生。
猝不及防間一道偏風便迎頭蓋下生生截斷了去路,眨眼的功夫碧影便已破空襲來。
風觀止紋絲不動站在原地拂袖接下這寸突如其來的銳勁,內力相斥頓時擊得周遭竹枝嘩然作響,就連蟲鳴之聲也戛然而止了。
女子顯然沒有,一番試探過後很是狡猾地果斷逆轉攻守抬手蓄力借勢緩衝,而後盈然一躍無形化力穩穩單腳點地。
“了不得的身手,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女子拍手讚道。
“閣下何出此舉?”風觀止麵無表情負手撤招,已是不悅。
適才交手才發現這女子武功似乎比她料想的還要深厚不少。
此刻女子態度朦朧,似笑非笑地數落:“見公子儀表堂堂還道是個通情達理之人,卻不想這般不懂規矩。令兄既已同我結契便是我倚紅山莊的門客,縱然是親族也斷無違契索人的道理。”
哦,原來說來道去還是為了那渾廝。
風觀止嘴角下沉隻覺晦氣。
色字頭上一把刀,姓左的自己招惹的風流債本就自作自受,若非要取回子符,這家夥是死是活又與她何乾?
“本是你情我願之事葉莊主這般強人所難豈不沒趣。”話說到這份上也無甚客套了,如非必要她實在懶得出手。
“強人所難?”女子唇角揚起一抹媚色,嗔怪道,“左郎你何不親口道個明白,也好令你這半道撿來的阿弟安心才是。”
……她原是知曉的。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姓左的嘴上沒把門兒。
相持之際,便聽見屋內傳來細碎動靜。
適才還昏睡著的人不知何時竟幽幽轉醒了。
不多時便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微沉著背邁出了門檻。
棱角分明的輪廓被光影拉長,被汗水濡濕的黑發肆意披散著如同水蛇般纏繞於肩頸間,待走到光亮處袒露的寬闊胸膛上一道道曖昧的紅痕清晰可見。
“紅姑,我頭疼得緊。”男人低沉的嗓音帶著縱欲過度的沙啞,在四下寂靜的環境聽來愈顯色氣煽情。
此刻再聽到這廝的聲音風觀止隻覺無名火起,拳頭不由緊了幾分。
仿佛感知到主人的態度,句邪冷漠的眸子閃過一絲暗芒警覺望向來人。
“過來,奴家替你揉揉。”女子招招手男人便十分聽話地徑直走了過去,展臂一撈自然地將其擁入懷中親昵地吻上纖細的脖頸。
二人郎情妾意好一番耳鬢廝磨全然不顧忌在場旁人。
蔥白似的手指落在太陽穴上輕柔按捏,女子仰頭望著麵前之人歎了口氣:“有道是人心易變,左郎你可曾想過棄我而去?”
“若起此念便即刻叫我死無葬身之地。”
“切莫胡言。”女子抬手輕覆上他的唇,笑靨明媚地再度投入男人懷中嬌嗔道,“左郎,我自是明白你絕不似那些背信棄義的負心之徒。”
……
被迫旁聽的風觀止此刻隻覺汗毛倒豎,背心升起一陣惡寒。
得虧此刻瞎了眼,否則不僅汙了耳朵眼睛還得跟著遭罪。
忍無可忍之際便聽見女子略顯為難地思量道:“可倘若有人想要強行拆散你我,該如何是好?”
短暫的靜默後,便聽見姓左的淡然吐出四個字:
“殺光便是。”
夜風悄然止歇,氤氳於水汽之中的馥鬱花香也在此刻達到極值。
風觀止聞言垂下眉睫,本能起了殺心。
隻見那碧衣女子湊到男人耳邊笑著說了句什麼,後者似是應承般麵無表情點了點頭,而後沒有任何預兆地便猝然出了手。
句邪見狀連忙動身上前護主卻被風觀止令退:“你不是他的對手,盯著那女人。”
話未落音隻聞得耳畔勁風一簌,皎若霜華的白衣便已然禦風掠出,轉瞬間已在數丈開外。
竹影翩躚似被擊碎的湖麵,兩道身影迅疾如風穿梭其間激起層層漣漪,被洶湧的內力斬落的竹片瑟瑟不絕猶似瀟瀟夜雨席卷蒼山。
“左郎,我甚是喜歡他這張臉,仔細些莫要毀壞了。”女子在愜意旁觀戰還不忘火上澆油幾句。
男人聞言眉心緊蹙,妒火似乎被徹底點燃,手頭攻勢愈發猛烈。
女子還欲再言,卻險些被幾枚擦著她的側頸呼嘯而過的暗器索命。
沒有給她喘息機會,眨眼的功夫一柄冷刺便已攻至近前將其拖入戰局。
一時間殺機噴薄,就連周身水汽也染上了肅殺之氣。
適應了聽聲辨位的風觀止濾過細密風聲和木輪轉動的悶響心無旁騖地捕捉著對手的動向見招拆招。
然而說來奇怪,這姓左的武功高深莫測原本她已是做好了苦戰準備,卻不知這家夥此刻是色迷心竅還是怎地竟不顧章法全憑一腔蠻力直取猛攻,雖其勢洶洶卻也極其折損心力。
儘管如此亦是片刻鬆懈不得,眼下子符還在他體內斷不可傷其性命否則稍有失手便會玉石俱焚。
風觀止以退為進斟酌盤算,然而稍一卸力拉開距離這廝便似煞神般纏鬥上來,胡攪蠻纏頗為惱人。
每每近身之際都能清晰嗅到他身上沾染的脂粉氣,不似尋常香料氣味倒像是焚燒過量乾花所淤積的悶濁之氣令人喉頭發澀。
淩冽的掌風自耳畔呼嘯而過,隻一瞬分神便險些挨了這廝一記殺招。
看著洋洋灑灑被折斷的鬢發風觀止眉心升起一縷戾氣,屏息撤開身位旋身淩空踢出幾枚竹葉,分彆朝著他的四肢關節大穴飛射而去。
隻聽見一聲吃痛的悶哼,這家夥的動作終於見慢下來。
本以為能點住穴道就此牽製他的行動,卻不想轉眼的功夫這廝竟強行衝破了鉗製即刻便又複攻而上似乎是鐵了心要決一死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