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家世的緣故,蕭紹一貫是皇帝厚待和偏寵的對象,這次卻一反常態,從始至終都沒有鬆口見他一麵。虞靜央也一樣,安然留宿在深宮裡,沒有傳出隻言片語。
可蕭紹心中尚懷有一絲微弱的希望。最後,他長跪在宮門前。
阿綏,彆走。
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再也不做紈絝了……
風雨夾雜著刮掃臉頰,單薄的袍角被吹得發抖。皇帝終是心軟,雖沒有露麵,但派了身邊得用的內官出來,勸說蕭紹早些回府。
蕭紹沒有動,隻一遍一遍說著“求陛下收回成命”,不斷地起身俯身,額頭抬起又磕下去,血色染紅了石地。
小黃門沒有辦法,隻有不停勸阻,連聲道:“這樁婚事是宣城公主親自求來的,否則任誰也逼迫不得啊!世子何苦為難陛下,又與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呢?”
蕭紹手指扣在石階棱角上,眼前景象因斑駁的血跡而變得模糊。
大齊是戰敗國,即便出嫁時排場再大,到了南江也不可避免地會被輕視。自此離京遠隔千裡,她若真嫁過去,要是受了什麼委屈,誰會保護她?
她從前那樣在意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到了現在,竟情願忍受勾心鬥角,與南江後宮中的一眾妃妾共處。
她喜歡那個王子……可喜歡不是權或錢,能當飯吃嗎?
膠著之際,宮門忽然開啟,來者是虞靜央身邊的侍女,交給蕭紹一封信。
蕭紹精神大振,匆忙又急切地拆開信封,裡麵沒有什麼依依惜彆的長篇大論,隻留著極其簡短的一句話。
“往事已矣,蕭世子不必相送。”
秋風寥落,呼嘯聲仿佛嘲笑著失意的少年。蕭紹手上力道忽而一輕,那薄薄的信紙憑風而起,旋即飄進宮河,隨水東流。
過去形影不離的十幾年,好像做了一場大夢。
……
軍帳中燒了炭火,暖意襲人,把蕭紹的思緒拉了回來。
軟榻上,女子和衣而臥,纖長的睫毛正不安地顫動,是將要醒來的前兆。蕭紹卻沒有露出任何類似喜悅或期待的表情,而是胸膛劇烈起伏著,竟莫名方寸大亂。
在虞靜央睜眼之前,他突然轉身疾步離去,衣角擦過空藥碗的邊沿,“啪”地一聲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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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紹走後沒多久,虞靜央便醒了。晚棠喜不自勝,當即將未說完的坦誠之語忘到了腦後,連忙喚來了軍醫照看。
軍中聞訊無不大喜。畢竟以公主之尊,在這裡出了任何岔子都是麻煩,何況,她身上還有鄰國儲妃這麼一個身份。
主帳裡的霍侯老人家鬆了口氣,卻見蕭紹從外麵回來,仍不動如山坐在桌案前看軍務,不由奇怪:“殿下醒了,你不去見一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