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起身行禮。虞靜循坐在原處,臉色微沉:“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嗎?”虞靜瀾走到他麵前蹲了蹲身,神情卻不見恭敬,依舊那麼倨傲:“今日二皇兄過生辰,我作為妹妹應當親自前來祝賀一聲。母後看見我們兄妹親近,自然也會高興。”
畢竟不是親生兄妹,虞靜循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的姿態。虞靜瀾嫌惡地掃了一眼那方硯台,直接越過他吩咐道:“扔了吧,沒必要留著。”
“這——”畢竟是公主送來的東西,下人們麵麵相覷,皆不敢動,跪在旁邊的幕僚也覺不妥,勸說道:“殿下三思,現下宣城公主風頭正盛,還不知日後如何,若我們扔了此物,再傳了出去……”
虞靜瀾聽不進去,毫不留情打斷:“一個破硯台而已,扔了就扔了,她虞靜央知道了又如何?莫非還要告到宮裡求父皇做主嗎?”
幕僚被斥得噤聲,不敢再說什麼。經這麼一鬨,虞靜循心中更覺煩躁,不耐地擺了擺手,管事見狀暗暗歎氣,識趣地拿著硯台退了下去。
虞靜瀾臉色稍緩,在側首坐下:“近日母後為二皇兄擇選正妃,想必名冊和畫像都已經送了來,不知皇兄可有心儀的人選了?”
“一切但憑母後做主。”虞靜循對此並不太在意,心中清楚這件事一定是關皇後說得算。
“母後已經屬意唐家三娘子為吳王妃。與那空有名聲的祝家相比,唐家不知強了多少。”虞靜瀾繼續道。
唐家在朝堂上傾向關氏陣營,也是手中有實權的門第,關皇後為他定下唐家女作正妃,意圖已經很明確。有這樣一個得力的嶽家相助,他在前朝會如虎添翼,與晉王府相比也處在上風。
虞靜循道:“母後的意思,我都明白。”
“二皇兄向來有分寸,母後從不擔心。不管是母後還是關家,甚至是我,日後都要指望二皇兄呢。”他態度平常,虞靜瀾抬起下巴:“天色不早,我先告辭了。”
說罷,她轉身離開。虞靜循一言不發望著她背影,臉色灰暗不定。
從年少懂事起,虞靜循就知道自己與其他人不一樣,他是最無人問津的那一個。虞靜延和虞靜央一母同胞,關係自是無比親厚,薑夫人早逝,他們依然有父皇的愧疚和姑母的照顧;虞靜瀾在他們裡麵最小,又是皇家唯一嫡出的孩子,坤寧宮和關家都會為她撐腰。而他呢?他的生母家世寒微,從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通房侍女,並不得寵,最後在生下他時難產而死。
他一出生便沒了母親,誰都可以欺負他。父皇登基後,關皇後主動收養了他,可他心知肚明,關氏隻是想要一個工具,一個可以助她鞏固勢力的工具,與晉王府抗衡的傀儡。
即便如此,他依舊感恩戴德,感激關氏給了他一個頂頂尊貴的身份,從此再也不用在彆人麵前抬不起頭,更按照她的教導去做任何事,努力在父皇麵前表現自己,在朝堂上爭出一席之地,也算計了很多本不願算計的人,包括自己的大哥,虞靜延。
從前,虞靜循常常為自己的選擇暗自愧疚,在矛盾中一日一日消磨自己,直到五年前的那一次,他和虞靜瀾雙雙中毒,險些死在虞靜央和薑家人手裡。
自那以後,他再也沒有生出過那些無用的惻隱之心。身在帝王家,如果對敵人手下留情,明日死掉的就會是他。
這些日子朝堂上傳出風聲,說父皇有意終止與南江的聯姻關係,讓虞靜央留在大齊。想到這裡,虞靜循心中戾氣狂湧。
隻是贖罪五年,就能將她做下的錯事一筆勾銷嗎,憑什麼?
虞靜循眼色陰沉,手漸漸握成了拳。
---
春時過半,夏日還沒來,玉京城已經有了淡淡的熱意。那天虞靜央向晉王府傳信,邀約祝回雪一同外出賞戲。祝回雪整日在府上也是乏味,對此很爽快地答應了。
到了當日,虞靜央按照約定時辰出了府,很快到達說好見麵的地點,打算與祝回雪彙合後再一起去戲苑。她坐在馬車裡等,過了約莫一刻鐘的功夫,有晉王府的小廝先過來了。
“見過殿下。王妃差奴才來傳個信兒,今日小郡主睡遲了,王妃走不開,要等小郡主睡下才能走,恐怕誤了約期,隻有勞煩殿下多等一會兒了。”
虞靜央聽此笑笑,回道:“無妨,告訴嫂嫂不必著急,我等她便是。”
小廝應下,恭恭敬敬退下回去複命。有了晉王府的報信,虞靜央便也不再擔心,一心等著祝回雪過來,片刻後,她掀起車簾張望一番,看見街邊商鋪熱鬨,不遠處還有一些店麵不小的鋪子。
“那是什麼地方?”她問。
晚棠答話:“回殿下,是幾家首飾鋪。中間那家最大的叫鏡玉坊,雖是這幾年新開的鋪子,但聽聞手藝精致,在玉京貴女之間很是流行呢。”
虞靜央起了興致,吩咐車夫在此等候,自己則下了車,打算帶著晚棠去瞧一瞧。侍衛出自蕭紹手下,近日一直負責護衛她的安全,本想跟上去,也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