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宴席的寥寥幾句對話並不愉快,黎娘子還來同她搭話,虞靜瀾心中鎮定,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話答道:“黎娘子有所不知,賽馬會午後便結束了。本宮帶人去杏園挖酒壇,所以早早就離開了北樺林。”
黎娘子了然:“原來如此。”
兩句話的功夫,宮人已經安置好了新的席案。虞靜瀾打算落座,剛走了兩步,卻感到腳邊掉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發現是支簪子。
她撿起來拿在手裡,更覺得奇怪了。因為這簪子看著有些熟悉,卻不是她自己的。
這時,席位離虞靜瀾稍近的大臣“咦”了一聲,道:“四公主發髻釵飾整齊,不像丟了簪子的模樣。不過,這簪子倒是頗為眼熟……”
這一番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黎娘子也坐直身體,眯起眼睛仔細看了半晌,似乎忽然想起什麼:“若我沒有記錯,好像是宣城公主的東西?”
她是猜測的語氣,虞靜瀾聽了卻麵色驟變,立刻回道:“不可能!”
黎娘子隨口一說,虞靜瀾卻態度反常,令人懷疑。虞帝也意識到不對勁,神情嚴肅起來:“瀾兒,這到底是你從哪得來的?”
“我不知道!”虞靜瀾聲音不自覺地抬高,旋即反應過來,撐著冷靜道:“父皇,兒臣真的不知道。今日三姐姐並未露麵,兒臣根本沒有與她相見的機會,怎麼會拿她的東西?”
虞帝皺眉,朝身邊使了個眼色,侍官會意,從虞靜瀾手裡拿過那簪子,仔細辨彆一番,恭敬答道:“稟陛下,這簪子上鑲嵌的是碧山黃玉,隻有隴西出產,的確像是三公主的東西。”
關於隴西的事,自然是薑家最清楚。今日薑侯恰好列席,聽後稟道:“碧山黃玉稀少,曆年產量不多,今年的依舊大部分上呈了皇宮,除了這些,臣確實還私下為三公主送了一份。”
“什麼時候的事?”
“回陛下,上月。”
這種玉石不是由皇宮壟斷的東西,薑侯是虞靜央的舅父,時常送些好東西貼補也是正常的,虞靜央收到之後做成了各種配飾戴在身上,所以,這簪子應該就是她的。
虞帝點點頭,眼色微沉看回虞靜瀾。作為五年前那件事少有的知情人,他自然清楚虞靜瀾和虞靜央姐妹之間難以調和的矛盾,大庭廣眾下,他不會在這裡重提舊事,但若虞靜瀾真的做了什麼沒輕重的事,傳出去依然是皇家子嗣不睦的醜聞。
在北樺林時,她根本沒有和虞靜央有過身體接觸,這支發簪怎麼會莫名其妙到她手裡?
虞靜瀾臉色發白,無論如何都想不通。更令她擔心和慌亂的是,如果摸著這支發簪順藤摸瓜,被人發現她用驚馬向虞靜央使絆子的事……
關侯是虞靜瀾的外祖父,見勢不對道:“四殿下莫要著急,姐妹之間,也許隻是恰好拿錯了東西。”
“對……對!”虞靜瀾成功被提醒,當下也不再糾結這簪子究竟來自何處,順著承認道:“確是如此!兒臣想起來了,是那天圍獵時拿了三姐姐的簪子。此事是兒臣的疏忽,稍後便去朝暉殿親自歸還!”
她的態度前後變化太快,著實引人懷疑,黎娘子饒有興趣:“四公主方才還矢口否認,極力與三公主劃清關係,現在又突然想了起來,變化如此之快,我都要被繞暈了。”
事已至此,不弄清楚是無法收場了。虞帝壓下疑心,問:“三公主現在何處?去把她叫來。”
“不必了。”
殿外傳來一個聲音,是蕭紹來了。他大步進殿,身形挺拔如鬆,目光卻冷峻得如寒冰一般。
蕭紹走到殿中央行禮,虞帝讓他起來,奇怪道:“繼淮,你怎麼也來了?”
“回陛下,事態緊急,臣不得不前來稟報。”
蕭紹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冷冷轉向身側麵色慘白的虞靜瀾,道:“適才四殿下說,近日都未與三殿下相見,若非臣午後碰巧經過北樺林,怕是真的要被殿下騙過去。”
在看到蕭紹到來的那一刻,虞靜瀾身體狠狠晃了晃,但依舊不死心地存著一絲希望。當時賽馬會已經結束有一會兒的時間,留在北樺林的人根本不剩幾個,她和虞靜央說話時身邊並無旁人,就算蕭紹真的把她動手的事說出來,又有誰能作證?
“蕭繼淮,你不要胡說!”她強撐道。
蕭紹不理會她,繼續向虞帝稟報:“今日未時,三公主在北樺林騎馬,馬匹受驚,拉著三公主衝進密林,臣救下公主時,距離儘處斷崖僅有不到三裡遠。”
三裡遠,對狂奔的馬來說根本不在話下,若蕭紹去遲一步,後果都不堪設想。虞帝臉色大變,急急追問道:“竟有此事?央兒現在如何了,可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