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華家主將手中的燈遞交給元清徐。
他的魂燈太重了,元清徐幾乎要拿不住。
燃著的光卻微弱,隻在燈梢微微泛紅,一不留神的功夫好像就會熄滅,再也無法燃起。
好在還是亮著的。
燈座上,刻著小小的三個字——“華十七”。
這是江既白在華氏的序齒,也是華氏給予他的稱呼。
元清徐內心酸澀,眼眶濕潤了。
“哎,”華氏家主歎息一聲,“隻可惜,魂燈隻能看生死,也不知道既白現在究竟在哪,也不知他現在處境如何。”
元清徐提燈愴然而立,沒有說話。
她知道他在哪,卻隻以為那是他的屍骨,又因為不想麵對,一直也未曾看過他。
“並非華家有意隱瞞。既白的魂燈確實已經熄了百年,直到三年前才重新亮起。隻怪華某當時正閉關,這啞奴也未曾上報。昨日華某出關,得了啞奴的消息,便立刻去信給您了。”說完,華氏的家主又撕心裂肺地咳起來。
“這是華家主的主意,還是北淵華氏的主意?”元清徐將魂燈收起,問道。
北淵華氏,包括這位賢名在外的家主,每走一步皆有自己的考量,從來都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是華某自作主張。”他閉關破階失敗,修為大減,這對上位其實沒那麼名正言順且身子本就壞了的他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記得了。”元清徐承了他這份人情。
*
回到雲山書院後,元清徐先去麵見了山長,隨後與他一同去往了英烈陵,將江既白的魂燈放在了他的畫像下麵。
山長一路無話,直到出了掛滿英烈畫像的殿堂,來到鮮有人至的堂後禁地,遠望是孤峰,殿堂與孤峰之間,繚繞的雲霧好似天梯。
山長揮散了雲霧。
露出一麵孤懸天際、無源也無尾的湖。
此刻雲收霧斂,湖麵波平如鏡,將青天與蒼山,皆斂入其中。
元清徐來到湖邊,她看著湖麵的倒影,倒影也在看著她。
“小元,一定要去嗎?”山長問道。
元清徐點點頭。
湖中的倒影也點了點頭。
湖下封印著魔尊的一半元神,還有她的一位師姐,兩位師兄。
魔尊的另一半元神被封印在魔界,那裡也有她的一位師姐,兩位師兄。
“這裡便勞煩山長了,我去魔界尋他們。”元清徐看了會兒倒影,站了起來。
“小元呐……”
“山長,是我當初偏執,一直以為他說的‘等我們’是在騙我。明明是訣彆,憑什麼叫我等?”
“現在才知道,興許就是因為本會回來,所以才叫我等。”
“我等了百年,再也等不了了,想接一接他們。”
陰謀也好,陷阱也罷,她都無法放棄這背後無數個日日夜夜夢裡都難尋的奢望。
百年不得的執念,猶如久旱逢甘霖的種子,瘋狂地汲取水分,破土而出,長成高聳的大樹。山長知道,她做好了決定,任何人都勸不了了。
枕舟和阮輕絮站在陵外等她。
北淵華氏的信,那一卷十分詳細的書簡,叫枕舟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一環一環,枕舟卻不知自己究竟是什麼陷阱的餌。
師叔連夜獨自去往北淵華氏,回來後又直接與山長來了英烈陵。
她一直忙碌,他卻隻能看著等著,被排除在外。
是因為不夠強嗎?是因為沒有用嗎?
少年站在風中,風吹亂了他的發絲,也吹亂了他的思緒。
山長遠遠便看見了等待著的阮輕絮和枕舟,歎道:“你瞧這倆孩子,多關心你,忍心一句話也沒給兩個弟子留?”
阮阮知道的少,好糊弄一些;枕舟不好糊弄,但是比起阮阮,他待她敬重多於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