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先出去。”李絕向前走著，越過周綿綿，與她擦肩而過。
周綿綿微微眯起眼睛，盯著李絕的後背看了半晌，鬆開了緊握的手掌，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你知道這是哪裡？”周綿綿走到李絕身側放緩腳步，和他並肩而行。
竹葉聲沙沙，李絕淡淡地道：“蠶蛹體內之物幻境。”
“嗯？”周綿綿微怔，是蠶蛹的幻境嗎？
竹林依舊是竹林，一模一樣無法辨認；天空依舊被紫霧籠罩，難辨晝夜。
周綿綿跟著李絕走著，一言不發，情骨被她捏在手中，隨時準備對付白骨皮或其他的危險之物。
二人在竹林中七轉八折，白骨皮不再出現，甚至風拂過的感覺都輕柔舒適。
一盞茶的工夫後，周綿綿被李絕帶著，走出了竹林。
眼前開闊，她們所在的位置正是半山腰，身後大片大片的竹林可稱之為竹山，山下是一個不大的村落，家家戶戶房屋頂有嫋嫋炊煙升空。
村子依山而建，錯落有致。
村子前方是一片麥田和菜園，色彩鮮明，十分漂亮。
周綿綿抬頭看了眼天空，紫霧沒有了，露出原本湛藍的色彩。
日頭正西，時間看上去到了黃昏。
李絕抬腳朝山下的村落走去，周綿綿連忙趕上，問道：“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找到幻境的主人。”下山的路有段陡峭的斜坡，李絕下去後沒有直接離開，轉身對周綿綿伸出手。
周綿綿難得深深看了一眼李絕，將手放在他掌心，任由他牽著下坡。
這一牽，就再也沒放開過。
周綿綿隨著李絕行走，烏黑如綢緞的發絲垂落後背，一陣風勾起發絲衣角在空中跳舞，閒來無事，她問出了一個她很好奇的問題：“你要為你的族人報仇嗎？”
李絕的腳步一頓，周綿綿沒有意外地撞上她的肩膀，生硬的骨骼撞得她鼻尖微微泛紅，一陣疼痛直接讓她紅了眼眶。
李絕平視前方，神色平靜無波，顯得無比淡漠，道：“為何要報仇？”
技不如人，自當承受這般結局。
周綿綿聽出了李絕語氣裡薄涼的一麵，譏諷地勾起嘴角，道：“我當你們玄門中人個個疾惡如仇，你身為玄門表率，當以護佑天下，匡扶正義為先呢。”
李絕神色不變，並不在乎周綿綿的諷刺，隻道：“如此看來，你也並非聰慧之人。”
“……”周綿綿氣笑了：“無絕劍主天資聰穎，那麼就勞煩你儘快找到出去的辦法吧。”
“嗯。”李絕牽著周綿綿，來到第一戶人家門口。
李絕鬆開周綿綿，上前敲門。
不多時，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太太打開木門，不知李絕跟她說了什麼，老太太滿臉笑意，衝著周綿綿招了招手。
周綿綿提起裙擺走到李絕跟前，又隨著他走進小院。
老太太等二人進來後，將木栓掛上才跟過去。
“紫厘他爹進城賣貨去了，那丫頭在地裡還沒回來，你們就在我這裡歇息歇息，等會兒吧。”老太太走進屋子裡，搬了兩張竹編的椅子出來，示意周綿綿和李絕坐下。
老太太一邊朝屋裡走去，一邊說道：“看二位與紫厘那丫頭年歲相當，你們就跟她一樣，喊我金奶奶吧。”
金奶奶端著一盤茶水出來，周綿綿正要起身去接，李絕已經走了過去。
李絕將竹編托盤放在旁邊的石桌上，複落座。
金奶奶又拿了一套草綠色的衣服走出來，指向一個房間對周綿綿說道：“姑娘，山裡野獸凶得很，這身衣服是新的，你先去洗洗換上吧，我去給你拿點藥來。”
說著，金奶奶臉上浮現慈愛的神色，道：“這衣服啊，原本是給紫厘那丫頭做的。可那丫頭喜歡紫色的衣服，不喜歡這個顏色的，死活不肯穿。我看你二人身量也相差不大，先湊合湊合，換下你這身碎布衣衫吧。”
周綿綿側目看了眼李絕，見他微不可察地點頭，便起身接過衣服，笑著道謝：“多謝金奶奶。”
周綿綿抱著衣服去往金奶奶指的房間，房間裡有大水缸，蓄滿了水。
她也沒矯情，拿著葫蘆瓢舀一瓢冷水潑在身上，就著冷水快速擦拭身體，身上和臉頰到處都是白骨皮弄的傷痕，看著可怖又醜陋。
周綿綿想了想，自靈海調動一縷鬼力遊走全身，將大大小小的傷口愈合，就在她想全部愈合時，忽地想起金奶奶給她拿藥了。
於是，周綿綿留下臉頰的傷口和手臂上的傷口，快速擦拭乾淨身體，換上新衣服，整個人舒坦了不少。
長發還滴著水，沐浴著夕陽走出房門，周綿綿宛如畫中誘人的女鬼，明明是盈盈笑意溫柔的臉龐，卻讓李絕感受到無法抵抗的誘惑。
周綿綿走到竹編椅子上躺著，將長發放在椅背上，讓它散開，自然風吹。
金奶奶端著托盤一步一顫地走了過來，笑著道：“這藥啊，是我們村裡的赤腳大夫親自調配的，應付竹林野獸的傷口很是管用呢。”
金奶奶走至半道，被李絕攔住了去路，他自然接過托盤，低聲地道：“金奶奶，我來吧。”
“好好好。”金奶奶一臉慈愛，眼神在周綿綿和李絕身上打轉，原本小小的眼眸更是彎成一條縫隙，顯然誤會了二人的關係。
周綿綿沒有挪動身體，保持著舒服的姿勢，故意讓李絕上藥的行為阻礙重重。
少年身材修長，猶如清脆的竹子，優美挺拔。此刻彎著腰，長發從後背散開，一縷垂在身前，發尾剛好落在周綿綿的臉頰上，帶來酥酥麻麻的涼意。
李絕的動作很認真。
周綿綿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直觀地打量著李絕的長相。
隔著距離瞧時，李絕整個人給人一種溫柔而內斂的柔和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他、愛慕他。
如今，距離過近，這張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五官，竟然從眉眼處溢出了絲絲陰狠之象，既矛盾，又完美融合。
“蠱惑人的妖精。”周綿綿唇瓣翕張，胭脂色唇瓣裡溜出了這麼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