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2 / 2)

晚膳的席麵很快準備好,沉珂被拉著坐在安氏身旁,往常隻有嫡姐才能坐的位置,她也破天荒體驗了一回。

她還未卸去宮裡那身裝扮,在夕陽明暖光暈下,越發光彩照人熠熠生輝。

沉瑾坐在沉珂的下座,麵色陰沉如水,沉珂敏銳察覺到沉瑾的不高興。一同長大的姐妹,她對嫡姐的心思了如指掌,嫡姐怎能容忍她的逾矩?

但沉珂自宮中周旋一趟已是累極了,此刻懶得再虛與委蛇地退讓,便乖巧地坐下了。

席上菜式雖多,多是清淡偏甜的口味,沉珂素來不喜甜食,吃了幾口便膩了。

幾乎是習慣性的,沉父往女兒碗裡夾了筷糖醋小排。

看清坐的並非是長女,而是平素忽視慣了的二女兒時,他臉上浮現出抹尷尬的笑。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女兒喜歡吃什麼,也不知夾的這菜合不合她口味。

沉珂恍若未聞,夾起碗裡父親夾過來的糖醋小排放入口中。

她嚼著肉,忽地心頭湧上一片酸楚。

這才知道,原來幼年時長姐被抱在懷裡哄著吃的小排是這個滋味。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和長姐不同。同是府裡的姑娘,吃穿用度比不上自是不用提,下人也慣會看碟下菜,沉珂本覺得這些事情忍忍也就罷了,她吃點苦算不得什麼。

直到六歲那年立冬,窗外飄著雪,屋子裡門窗捂緊卻仍冷得像個冰窖似的。她的親姨娘那時染了風寒、發著高燒不退,年幼的她叫不動管家去為她姨娘求醫,隻能去求安氏。

沉珂頂著漫天風霜,傘也沒來得及打就跑到了正院。

鞋襪濕透了沁得她打冷顫,正院管事的大丫鬟攔住她,說是夫人正在用膳,有事等食後再稟告。

六歲的沉珂站在屋簷下等候,她踮著腳焦急地張望,祈禱讓她早點進去。透過通風的窗子,她看到屋子裡的炭火燒得正旺,嫡姐的臉烘得紅彤彤的,安氏抱著嫡姐,父親把小排的肉扯成一絲絲的,正溫柔地一口一口喂著嫡姐吃飯。

差不多的年歲,為何過得如雲泥之彆?

雪花不知愁,自顧自下個不停。

膝蓋間的冷像是浸透了骨子裡,她的心也被冰封起來。

從此,沉珂最討厭下雪天。

停箸時,沉珂盯著腕間的玉鐲,上好的和田玉,上麵雕飾的花紋繁複,卻觸之生寒,怎麼捂都捂不熱似的,就像人心一樣摸不透徹。

抬眸一瞬,她正撞上沉瑾那雙蘊著怒火的眸子。

……

芸兒扶著沉珂回屋,給她卸下珠釵時,看著銅鏡裡的她,芸兒不解的問道:“二姑娘好生生地怎麼眼圈紅了一片?”

“我沒事,是外麵風大,不小心迷了眼。”

籲了口氣,沉珂打開首飾匣子瞧了一眼,攔住了整理收納的芸兒。

她的首飾不多,比起來也算不上貴重,為著此番進宮臨時采買的她也沒打算留著,挑了一些讓芸兒分著送給了長姐和三妹,順帶著把玉鐲也取了下來,拿絲帕包好讓芸兒交給長姐。

芸兒很是不解,自家姑娘手頭本就不寬裕,還凡事都為著彆人著想,為進宮買的這些可都是些上等的貨色,姑娘不心疼她還心疼呢。

可轉念一想,又有些揚眉吐氣,往日裡哪有姑娘給彆人送東西的份,之前無論是草藥還是香囊,大姑娘和三姑娘從來都瞧不上二姑娘送過去的玩意。

回來稟報時,芸兒氣餒說道:“三姑娘收到時並未說什麼,對花了大價錢買來的玉簪看著並未在意,順手一塞到了一旁吃灰去了。”

又興衝衝描述道:“大姑娘倒是很高興,不過大姑娘心善,隻收下了玉鐲,其餘的說是留給二姑娘自個用。”

聽到這裡,確實是意料之中。

沉珂淡淡笑了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很快又消散。

三妹院裡都是父親送過去的好東西,瞧不上她這些也是情有可原。至於嫡姐那邊,她醋的不過是怕安氏和父親偏心。如今她完璧歸趙,又表達了衷心,嫡姐自是不會再生氣了。

安氏掌權,趙姨娘得寵,兩頭沉珂都得小心翼翼討好著,大的小的都要兼顧好。

沉珂揉了揉眉心,濃長的烏睫下藏著遮不住的倦意。

她苦心經營委曲求全這麼多年,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腦海中莫名回想起顧家小姐說的那句“這滿園的花朵雖生得好看,卻一輩子隻能困於這四四方方的天空下”。沉珂心裡不由得隱隱升起期待又不安:

若是離開沉府生活,外麵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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