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春坊街使的差吏,手執長?矛,掌分察六街徼巡。
因為離得近, 也是聽見?綾羅街的動靜後,第一個出現的, 隻?是這些人聽聞了是長?公主府來拆六皇子的私宅後, 這會兒非但沒有上前,反而有些畏縮低頭躲避, 似乎唯恐與?他的目光對上。
這也是蘇駙馬站在此處的緣故。
他出身耕讀之家, 於嶽山書院讀書, 一步步考中進士探花,進翰林侍讀, 同科同門都是蒸蒸日上之時,走的正是清流士子最正統的官途, 天?然便是文官一派。
中功名後, 他又尚了瑞安長?公主, 有長?公主的身份在前盯著?,隻?看他駙馬都尉的頭銜, 大?梁的宗室勳貴,便也要將他看做自己人。
更莫提多年來,蘇駙馬在朝中既不站隊,又不指摘攻奸同僚, 對著?誰都是一副和和氣氣的老好人模樣,本身還是純臣, 當?今陛下都時常召見?,多有信重?。
這樣一位身份貴重?,性子又和氣的主兒,朝中但凡不是腦子犯病的,誰也不會主動得罪他——
長?公主在前,衝鋒救女,他在後安撫拖延,當?真是再合適不過的安排。
如今左右街使不必費力,便已自個退卻,蘇駙馬有些心焦的算著?時辰,遠遠看見?街巷上來人,眯了眯眼,主動下馬迎了上去:“王公安好。”
元太子趙懷芥三日前說已萬事?俱備,也當?真不是玩笑。
陛下與?圜丘祭天?,京兆府尹何公伴駕隨性,又因為趙懷芥上門,派了兒子與?副手少尹去了城外十裡亭,等著?為元太子送行。
前頭兩位長?官都不在京中,這時候出現的,便是京兆府內排第三位的王少尹。
這位王少尹,蘇駙馬倒也認識,乃是世族王氏的子弟,雖也年過三十,但自幼被家族溫養著?,生性不喜俗務,最喜歡的是刻章字畫,並沒有多少決斷之能?,今日當?真是趕鴨子上架,不得已點兵而來。
此刻迎麵遇上蘇駙馬笑嗬嗬的模樣,便先?鬆了一口氣:“駙馬大?安。”
相互見?禮之後,王少尹左右環顧,也不禁皺著?眉頭道:“這是……”
如同整個綾羅街上都健士護衛團團圍起,一半來自長?公主府,一半來自東宮元太子,尤其東宮護衛,皆是身著?甲胄,手持利器,一眼看去烏壓壓一片,駭得整條上人家都是緊閉門戶,一步不敢出。
蘇駙馬故意歎一口氣,作出一幅無奈模樣來:“長?公主的脾氣,在下也是實在攔不得。”
他故意大?事?化?小,隻?將事?情?解釋成公主與?侄兒的一時意氣。
王少尹也果然未曾多想,反而有些關心一般:“這是怎麼回事??鬨出這樣大?的動靜?”
蘇駙馬唉聲歎氣,幾番欲言又止,原本還打算就?這樣再多拖上一會兒,身後卻又傳來屋舍轟然倒塌的聲響。
兩人回首看去,剛好看見?了牆內高高翹起的簷角掉下,蕩起霧氣一般的煙塵。
好好的屋舍,怎麼會摧枯拉朽一般,說倒就?倒?
王少尹怔愣之後,想到了什麼,猛然瞪大?眼睛:“這動靜……是衝車?”
衝車,乍一聽著?與?尋常車子好似沒什麼區彆,但這車子的輪子上頭,裝的卻是沉重?的尖頭槌,是軍中攻城所用,隻?要未被攔阻,再結實的城門都禁不住幾次衝撞。
不是就?是天?家的姑侄賭氣?這怎的,還連衝車都請了出來?
王少尹麵色鄭重?起來:“與?坊中動此重?械,不論為了什麼,下官職責所在,也不得不……”
“唉!此事?也怪不得公主,實在是六皇子竟不知何處尋了一個與?小女一般長?相的女子,困於私宅!”
蘇駙馬卻忽的打斷了對方的話頭,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