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來你要是不買怎麼辦?”售貨員斜睨著薑淼,豔紅的嘴皮子上下一碰,難聽的話脫口而出,“你要是把布碰臟了,我還怎麼賣給彆人?就這麼看吧。”
這話就有些過分了。
薑淼低頭看一眼秦時悅,發現他一雙大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眼底像是有幾分水色。
她一張臉頓時拉下,不打算再忍下去。
“這位同誌,你怎麼說話呢?我們都是無產階級,難道還非要分個高低貴賤不成嗎?貨架那麼高,離櫃台又這麼遠,你不把東西取下來,我怎麼知道布料如何呢?”
“喲,什麼叫我怎麼說話的?我說得難道不是實話嗎?看你跟你娃穿這破爛樣,我就知道你買不起。我還要理貨,彆擱這浪費我時間。”那售貨員潑辣得很,非但沒有因為薑淼的話覺得愧疚,反而指責起薑淼來了,“再說了,我是為群眾服務的,怎麼,你還要搞特殊化,讓我為你一人服務不成?”
她的話尖銳又刺耳,秦時悅小聲道:“麻麻,我不尿新衣裳惹。”
他不希望媽媽被欺負。
一旁有個大嬸也輕輕扯了扯薑淼的袖子,小聲跟她說道:“唉,妮兒,你還是彆跟她吵了。鎮上就這一家供銷社,你跟她鬨得不好看,以後還咋來這裡買東西?”
薑淼知道這位大嬸說得也是實情。
在這個時代,“鐵飯碗”就是一個人說話的底氣。
就算這個售貨員態度不好,講話難聽,但隻要她沒犯什麼大錯,薑淼就不能把她怎麼著。
隻是……
薑淼捏了捏手心裡的小手,安撫秦時悅:“乖,媽媽今天一定要給你做新衣裳。”
如果她今天是一個人過來的,她會選擇直接離開,以後再不來這家供銷社。
但秦時悅也在她身邊,做母親的,又怎麼能不做好表率?
如果她在這種事情上退縮了,以後還怎麼教育秦時悅呢。
“同誌,你說得好聽,請問你現在在服務誰呢?”薑淼笑了笑,感覺到手心裡的小手緊了緊,她輕輕地揉了揉秦時悅的頭,“我看了半天,也沒人找你買東西,你是在服務空氣嗎?”
“組織給你這份工作,是希望你能為人民服務,不是讓你在這裡搞階級對立的。中央都號召‘要到群眾中去’,你鬨這一出,是打算違背黨和人民的意願嗎?”
薑淼帽子扣了一頂又一頂。
售貨員臉色頓時變得五彩紛呈,好看極了。
她在供銷社當了五年售貨員,東西她說賣給誰就賣給誰。
那些人為了求她留點好貨稀缺貨,跟她說話總是帶著討好,哪裡遇到過薑淼這種人?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隻色厲內荏道:“你血口噴人!”
“我血口噴人?”薑淼撩起眼皮,懶洋洋地看著售貨員,不疾不徐地道,“把人分三六九等,戴著有色眼鏡看人,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更何況,剛才發生的事情,其他人可都看著呢。真要不行,咱就去告狀,看看有破壞群眾團結這種行徑,還能不能當售貨員。”
話是這麼說,薑淼心裡其實沒多少底氣。
畢竟這些罪名都是她誇大其詞的,真的鬨到供銷社主任那裡,對方也不一定願意搭理。
“就是!”方才還勸薑淼那個大嬸忽然站出來,說道,“我們村離鎮上可遠,每次來都要走十幾裡地。每回過來,她還對我們甩臉子,這不就是看不起勞動人民嗎?”
“說得好,我們去供銷社領導那裡告狀去,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還討不到一個說法!”
“我家暖壺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