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好意思,”顧雲野走上前去,打斷了老頭子正在往教堂大門掛鎖鏈的動作,“請問教堂現在還可以進嗎?”
老人很緩慢地回過頭來看顧雲野,搖頭,聲音沿著枯瘦的脖頸向上,從兩片同樣枯瘦,並且失了血色的嘴唇裡麵傳出來,“不可以,已經到了教堂關門的時間了。”
“但是剛剛有人跟我說,晚上可以在教堂裡麵借宿。”顧雲野看著老頭。
老頭一雙渾濁的眼珠也從鐵鎖,緩慢移動到顧雲野臉上。
“誰跟你說的?”老頭開口,聲音有些陰惻惻的。
“不認識,”顧雲野聳聳肩,“一個好心的當地人。”
“你來晚了,教堂該關門了。”老人繼續搖頭,然後蒼老多褶的手把鐵鏈子在教堂的門把手上繞過幾圈。
“唉,彆介啊。”也不知道顧雲野是哪根筋抽錯了,居然直接上手阻斷了老人的動作。
老人回過頭來看他,一雙暮氣沉沉的眼睛裡有隱約的怒意。
“我不是有意冒犯,但是俗話說得好,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嗎?”顧雲野衝著老人眨眼睛。
“您應該知道林肯小鎮宵禁的規則吧?”
“我是個外鄉人,這裡沒人肯收留我。除了這座教堂,我找不著其它落腳的地方了。”
“我還很年輕,不想就這麼死掉。”
“所以您放我進去吧,我保證不會亂動裡麵的任何東西的。”顧雲野的眼神和表情都很誠懇。
老人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顧雲野一隻手攔著老人鎖門的動作,另一隻手把麵包店老板強製給他的蠟質麵包抱在胸前。
顧雲野突然靈機一動。
“我帶來了貢品,是要獻給神的。”
顧雲野把蠟質麵包捧出來,送到老人鼻子底下。
老人皺著眉往後退了一步,借著昏暗的暮色看了一眼顧雲野捧在手中的麵包。
這位老人家看上去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該老眼昏花的時候了。
他應該看不出......這麵包不是真麵包吧?
老頭皺著眉看看麵包,又抬頭看看顧雲野。
像顧雲野所期望的那樣,他並沒有看出麵包的異常,反倒被顧雲野的謙卑虔誠所打動了。
“行吧,”老人緩緩點頭,他把已經纏繞好的鎖鏈,又一圈一圈地從教堂大門把手上取下來,“那我今天姑且放你進去住一晚上。”
“謝謝您,”顧雲野把麵包夾在胳肢窩下麵,雙手在胸前合十,衝老人微微頷首,“也謝謝慈悲的神,願他保佑我,也保佑您。”
做完這一套動作,顧雲野還煞有介事地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
老人也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然後他取下鎖鏈,把教堂的大門打開。
“進去吧。”老人道。
一股陰濕的黴味兒順著大門開啟的一條小縫泄露出來,直撲顧雲野的正臉。
顧雲野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到現在不由得不產生一些疑慮。
好好的教堂為什麼會這麼破敗?不僅外麵落滿了灰,而且還散發出一股陳年的黴味兒?
還有為什麼這個老頭在傍晚離開教堂的時候,要給教堂上鎖?
教堂......不應該是時時敞開大門的嗎?
“我是林肯小鎮的神父,迪利亞。”老人看著顧雲野在胸前又畫了一次十字,然後猝染發力,把顧雲野推進了教堂裡麵。
顧雲野睜圓眼睛。
下一秒大門被人關上,用力之大,在兩扇木門閉合的時候,在昏暗的空中撞出一陣細小的塵埃。
“願上帝保佑你。”迪利亞神父在門外低低地咕噥了一聲,然後便又響起鎖鏈碰撞的窸窣聲。
所以他現在是被鎖在教堂裡了。顧雲野挑一下眉。
“神父大人,”顧雲野的聲音從容,甚至還帶著一點漫不經心,完全沒有被教堂昏昧又恐怖的氣氛影響到,“您明天早晨還會過來開門嗎?”
“會的。”神父的聲音從門外麵幽幽傳來,在空寂的教堂內部反複回響。
“那到時候能麻煩您給我帶一份早餐嗎?”顧雲野對著大門咧嘴笑,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