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兩秒鐘到七點五十九分。
一秒鐘。
八點整。
一陣刺耳的電鈴聲響起。
電鈴聲刺破人的耳膜,讓人忍不住皺眉。如果是體質較為虛弱,而神經過分敏感的人,聽著這個電鈴聲,還能有機會察覺到自己腹腔中會產生某種類似於反胃的感覺。
傑森回過頭來看著顧雲野,“到了上班的鐘點了。”
顧雲野點頭,調整一下鬆緊帶,然後三兩下戴上防護麵罩。
“員工一般會在七點四十五到七點五十五在更衣室,你要麼早一點到,要麼晚一點到,儘量彆和他們紮堆。這裡麵有些人比較......激進,我怕到時候他們會跟你鬨不愉快。”
傑森仍有些不放心地向顧雲野交代。
“還有,剛才懶蟲應該已經跟你說過廢水處理的危險性了。”
顧雲野點頭,“懶蟲”應該就是那個經常打盹的會計的綽號。雖然隻是一麵之緣,但是顧雲野潛意識裡已經將“懶蟲”和傑森,還有那個送給他草帽的年輕姑娘,劃分到了同一類彆:詭異小鎮上的正常人,以及好人。
“我知道穿著全套防護服和麵罩會很悶很熱,你會出很多汗,體內水分大量流失。但是無論如何,你在廢水處理間的時候,千萬不要摘麵罩,也儘量不要讓那裡麵的空氣和水接觸到皮膚。”
“那間廢水處理間裡麵已經橫著出來三個人了,”傑森的神色很嚴肅,“我不是在嚇唬你。”
傑森最後把一副厚重的膠皮手套遞給顧雲野。
顧雲野接過了,很鄭重地道了聲謝,然後向強森保證,他一定會按照剛才傑森說過的話做。
傑森的眼神很嚴酷,“之前那三個人也是這麼和我保證的。我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反正命是你自己的,我也再管不了更多了。”
雖然傑森嘴上說的話挺不留情麵,但是他走之前用力拍了拍顧雲野的肩膀。
某種力量和溫暖從傑森寬厚的手掌傳到顧雲野身上。
“等會兒你跟著標識牌走,就能找到廢水處理間了。”
“我先走了。你好好乾。”
顧雲野與傑森道過了再見,然後在蒸汽模糊的防護麵罩後麵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謝謝工頭!”
傑森前腳走出員工更衣間,顧雲野後腳便也跟著標識牌去自己的工位了。
畢竟剛剛上班第一天,遲到總是不太好的。
更衣間空下來,半米陽光從鐵質邊框已經鏽死的玻璃窗射進來,照透在房間中翻滾的塵埃。
在更衣室的一角,堆滿了破損工裝的地方,半開的鐵皮櫃門遮擋之處,突然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是一個人。
瘦瘦高高,蒼白的膚色,烏青的眼袋,布滿紅血絲的淺色眼睛。
一個年輕人從鐵皮櫃門和破損工裝後麵鑽出來,盯著傑森和顧雲野先後離去的方向,一言不發,隻是淺色的眼珠凝滯,在冰冷的陽光底下看去,平白有幾分瘮人。
他就這麼默默地盯著門口的方向,盯了大概有幾分鐘,直到鐘盤上的秒針又滴溜溜轉過好幾圈了,他才回過神來。
他從自己的衣兜裡摸出一把鑰匙,走到一架鐵皮剝落的櫃門口,打開櫃門。
他從裡麵拿出自己的工裝,是和顧雲野一模一樣的橡膠連體褲,厚重手套,以及防護麵罩。
“懶蟲”剛剛忘了跟顧雲野說,汙水處理車間,加上顧雲野,之前一共有五個工人。
死了三個,還剩下一個。
這蒼白膚色,眼神凝滯的小子,就是還沒死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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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理查德和喬治到達林肯小鎮,已經過去了一個晚上。
他們兩個正坐在一個朋友的家裡麵吃早飯。
餐廳就在廚房邊上,空間並不大,但是收拾的很整潔。
窗邊的窗簾已經拉開來係好了,透進陽光,也露出外麵的景色。
雖說林肯小鎮不過是一個灰撲撲、光禿禿的地方罷了,談不上什麼景色可言。
房主人是喬治·伍德的朋友。他的本名叫做什威克,除了本名之外,又另有一個喚做“獵犬”的綽號,得益於他對一切犯罪行為的敏銳洞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