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一點,我們更加精打細算地分配食物。先趁著冰塊沒化徹底,吃掉冷凍食品,然後是囤積的預製菜,然後是藏在收銀台底下的小零食。”
“後來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宋梔將空洞的目光轉移到軒軒身上:“我隻能聯合其他廣東人先吃掉店裡的福建員工。”
祖籍在福建的軒軒:“嚶——”
缺德的宋梔眼睜睜看著軒軒帶著自己的腦袋躲進被子裡,然後得到了杜芷晗正義的暴栗:“你能不能好好講?”
宋梔趕忙捂住腦袋求饒,重新講起自己的故事:
“前麵說的都是真的哈,但是還沒到吃人的地步!”
“食物短缺後,我直接被店員丟了出來。”
杜芷晗聞言,下意識收回了自己的手。
“聽上去可能有點聖母,但我其實能理解他們。他們一家四口本來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為了養活一家子,他們將大的小的全部留在老家,自己孤注一擲地跟我家北上打工。”
“陳叔他..”回憶起記憶中有些模糊的麵龐,宋梔的眼圈不由自主的紅了,她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更正常:“陳叔他們家一直都很照顧我,我小時候爸媽總是忙著做生意,有時候還得去外地運貨,這時候陳叔她就會讓我上他們家暫住。陳嬸做的飯也很香,說實話我自己的手藝還都是在暫住的時候跟陳嬸學的。”
“陳大妹和陳二妹讀的初中跟我上的小學隻隔一條街,那時候我個子小小的說話還容易結巴,每當我被人嘲笑時,她倆總會在放學後替我出頭,後來就再沒有人看不起我了。”
“喪屍降臨的那幾天,每次分食物時他們都會把大份的留給我,就連最後讓我出去自謀生路時,都也將店裡所身無幾的藥和食物全部留給了我..”
宋梔依稀還能記得當時的場景,陳叔一雙眼睛都是紅的,多日的煎熬讓他看上去蒼老又疲憊,另外三人早已哭成一片,可又怕聲音太大吸引到外麵的喪屍,隻能無聲地嚎啕著。
她聽見耳邊傳來陳叔乾澀嘶啞的聲音:“宋梔,逃吧,呆在這裡已經沒有希望了。”
“那你們呢?我帶著這些走了你們怎麼辦?”十七歲的宋梔有些承受不住,嗓子裡像是塞滿了充水的棉花,咽不下,也吐不出。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另一手乾瘦地手拉過,宋梔抬頭就看見了陳嫂布滿皺紋的臉:“阿梔,你聽話,接下來的路你一個人走的話或許還有救,但如果再算上我們幾個拖油瓶..真的不值當,阿梔。”
陳嬸似乎還想扯出一抹笑裝作雲淡風輕,但到底還是失敗了。
“阿梔,嬸子沒本事,沒法做到答應你爸媽的話,保護不了你了..”
人在極度痛苦時,是哭不出來的。陳嬸隻覺得自己的眼睛漲得難受,仿佛已經無數個日夜沒合過眼。但這應該不是錯覺,畢竟她確實很久都沒好好睡過了。
那天是個黑夜,宋梔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丟”出了門。
宋梔獨自一人行走在黑夜李,背上係著一個沒什麼重量的雙肩包,是陳叔用了五年一直沒舍得換的那個,黑色的,很耐用。
那一點聊勝於無的重量將她的靈魂牢牢地拴在地上,不至於隨風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