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這樣。”他突然抬起手,觸碰了一下綁在旁邊的小女孩,女孩的胳膊立即凸起了一塊怪異的東西。
靠!
“嗬嗬……”男生低低笑起來:“我已經不想活了,但是死亡之前帶走幾個壞自己的事人,不過分吧?”
“是拯救除這一層之外的所有爆炸,還是隻拯救我們三個人,選擇權在你。”
“來吧,倒計時隻剩下1分鐘了,59秒、58秒、57秒……”
“在這最後的幾十秒,做出你的選擇吧!”
他的聲音說到最後已經變得瘋狂起來,我咬了一下牙,直接團掉了自己手中的便利貼,這還畫了個毛線了,根本不夠時間。
掏出口袋裡的手機,見電話還通著,我直接問道:“亂步先生,他說的是真的嗎?”
電話那頭很快就傳來了回複,對方的聲音難得很嚴肅,哪怕沒有見麵都能想到黑發青年已經睜開的翡翠綠眸:“雖然想否認一下但……”
“很遺憾,是真的。”
“你這家夥。”犯人沉著臉色看著我掏出手機,眉毛抖了一下就回歸了平靜:“算了,就算你現在請求支援,也根本不夠時間。”
我何嘗不無語。
短短的60秒,自己不可能畫出這個男生的畫像,至少要65%的相似度才能取消他施展的異能力。
與此相對應的,我也做不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畫出小女孩的畫像,沒辦法讓我們兩個同時擁有金剛不壞的身體從而不被炸死。
用0.5秒思索了一下對策後,我的心情在極度緊張、無語和生氣之後,突然有些無奈起來,所以自己竟然要選擇這種方式收尾了嗎……
掛掉顯示正在通話中的電話,我翻出中原中也的聯係方式,給他編輯了一段話——
【對不起。】
【中也先生,今天真的很開心,如果我真的能認識你就好了。】
不是通過這種為了回家而攻略的方式相處,也不是通過港口黑手黨的相遇而認識,是設身處地的、沒有任何在外因素地真正在一起。
因為時間緊迫,在鍵盤上隨便盲打完並發送過去,我便關掉了手機,從懷裡掏出了自己的畫像。
現如今唯一能利用的隻有自己的畫像了,既然對麵兩個人都不能畫畫像,那麼……如果我在自己100%的畫上寫【接收他們兩個被施展的異能力】就可以了吧?
把兩個人身上的炸.彈都轉移到自己身上,然後我再快速消除自己身上的異能力,按動紅色按鈕,全員都得救。
這是非常完美的理想狀態。
可惜現實非常骨感,剛才發送短信已經耗費了10秒,我掏出畫像外加上寫字,也耗費了10幾秒,炸.彈轉移到自己身上需要2、3秒緩衝。
為了防止犯人察覺到自己的意圖,迅速製造新的人體炸.彈,我必須再用火柴人對他施展一個精神攻擊,打斷他的動作,於是5秒又過去了。
按紅色的按鈕也需要時間,我取消自己身上的炸彈同時又要花費時間,短短的這幾十秒根本不夠用。
……不夠用也隻能這樣嘗試了。
沒有任何時間繼續猶豫,我快速按照自己內心所想的步驟實施動作,將兩個人身上的炸.彈轉移到自己身上,與此同時展開手中被團起來的便利貼,對犯人施展了最初始的技能。
金色的光芒在陰暗的大廳浮現,翩翩起舞的蝴蝶遇到了年輕小哥的身上。
“我對不起和子,我應該死在地底變成一個沒有任何社會貢獻的草履蟲,我到底為什麼會……”
果不其然,男青年沒有任何意外地猝不及防趴在地上,趁著他喪失理智,我眼疾手快地掏出雙槍打中了他的兩條腿。
“唔唔唔!!”小女孩被這個變故嚇了一跳,又開始在椅子上掙紮起來,但是她的雙手和雙腳被綁在凳子上,根本無法站起身。
我很想安慰一下對方,可惜時間隻剩下8秒了。
媽的!!
迅速離開這裡,不要命地往樓上的天台跑去,如果我現在在這裡爆炸了,小女孩絕對會被誤傷。
8秒,7秒,6秒,5秒……
一邊跑一邊用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書寫字跡,不行了,根本來不及,明顯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裡多了什麼肉瘤似的東西,擠壓著心臟讓人呼吸困難,甚至影響到跑步的速度,眼見邁過前方的門檻就是天台,我平息著自己的呼吸,又轉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情景。
內心仿佛豁出去一樣,我開始在腦子裡呼喊神秘音,與此同時握緊手.槍對準了身後的紅色按鈕。
“砰——”
扣動扳機的同時,用力往天台一跳,我閉緊了眼睛發動異能力,內心則產生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平靜。
這應該算通過入社測試了吧?
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完成了測試也不算留有遺憾呢。
***
想法剛落下的那一刻,我的身體就被接住了。
肩膀被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掌按住,兩個人伴隨著自己剛才跳躍的衝擊力往後退了好幾米,鞋底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但是身後那個寬敞結實的胸膛並沒有移開。
“真是十分驚險。”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了過來,對方語氣輕歎,摟住我的肩膀沒有鬆開:“差一點就沒有趕上呢,小嬌行起事來還真是大膽。”
“太、太宰先生?”
我驚訝地睜開眼睛,難得磕巴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轉回頭,因為對方的觸碰,自己身上的人.肉炸.彈被顯而易見的消除了。
……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家夥不可能一開始就蹲在這裡,因為我和他打電話的時候江戶川亂步也在旁邊,好吧,打到後麵太宰治的聲音幾乎消失了,自己後續全程都在和亂步通話,他那個時候估計已經趁機溜了。
“恭喜你,測試合格。”
站在身後的黑發青年壓低了一點聲音,清秀的臉蛋麵帶微笑,他的嗓音時常帶著鼻音,這樣說話格外的富有磁性。
我們兩個此時身處整棟廣播大廈中心最頂層的天台,呼嘯的風聲在耳邊作響,吹的臉頰都有些犯疼,太宰治已經鬆開了手,主動替我解釋道:“小嬌昨天和社長聊過入社的問題了對吧?但那並不算真正的加入,想要加入武裝偵探社需要進行入社考核,隻有通過考核才能成為真正的成員。”
“而且通過之後可以更加便利地控製異能力,小嬌可以試試效果哦。”
果然啊。
我撓了撓臉頰,不太確定地仰頭說道:“炸.彈犯應該不是演的吧?”
太宰治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仿佛在驚奇我為什麼會這麼想:“當然不可能,他是真實存在的罪犯,後續會被警方帶走的,小嬌完成的非常出色,社長一定會認同你的能力哦。”
“那麼這裡也不方便說話,先回去吧?”
黑發青年單手插著兜,蓬鬆微卷的頭發也跟著吹動起來,看著對方修長高挑的背影,我下意識想跟過去的腳步頓了頓,默默停了下來。
“不了,太宰先生。”
我站在原地,眼睜睜目睹太宰治擦過自己走到前麵,其實仔細觀察的話,他的身高和骨骼對比之前的印象也長開了很多,身上的氣息要比PortMafia時期還要成熟一些。
空氣突然有些安靜。
太宰治沒有轉過身,他依舊背對著自己,臉上的表情令人看不清楚,語氣很輕很輕地問道:“為什麼?”
“……”
我沉默地站著,不知道該怎麼回複他。
當然是因為可以回家了。
給中也做出了回複,入社測試也通過了,樓下的小女孩成功獲救,現如今隻剩下一個告彆,我就可以沒有任何遺憾的、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剛才緊急呼叫了神秘音,對方也表示萬事俱備,隻差一個點頭,但自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和太宰治去說。
空氣中隻有風聲彌漫在兩個人中間,這座大樓的高度不亞於港口黑手黨本部,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充當著圍擋的高台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附近的情景完全可以在這裡一覽無餘地收入眼底。
短暫的沉默中,最先開口的是太宰治,他轉回了身,蓬鬆柔軟的劉海遮住了臉上的表情,開口說出了一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話語:“小嬌這四年裡到底去了哪裡呢?”
“讓我猜一猜吧。”
“你的容貌幾乎沒有變化,4年的歲月完全沒有留下痕跡,前不久突然出現在橫濱,身上卻帶著畫技提升了很多的畫像,以及我早就已經燒掉的大衣。”
“小嬌,你去了其他的世界對嗎?”
太宰治抬起頭,露出一點被微卷劉海遮住的鳶色眼眸,他的臉上帶笑,但笑意並不達眼底:“我知道這個猜測很瘋狂,也很大膽,不過上麵那些並不是我做出這種猜測的主要理由,最重要的一點在於,我找不到你。”
“這四年來我幾乎找遍了所有地方,雖然這麼說有些自滿但是,小嬌,我不認為自己會找不到你哦,如果你真的留在這個世界的話。”
……
“嗯。”我低下頭,承認了。
這件事自己本來就沒想瞞住他們,尤其是太宰治這個大人精,他能猜出劇本我完全不意外。
“那麼我可以繼續做一些猜測嗎?”
“誒?”
“小嬌,為什麼從回來後就一直在搭訕男性呢,仿佛有什麼指定的任務一樣。”太宰治歪了一下頭,“安吾,敦君,亂步先生,中也……我並不是在指責什麼哦,而是四年前的你並沒有這樣做,仔細去想的話,是在織田作死掉以後開始的吧。那麼,結合世界之間的關鍵,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驅使你去做這些。”
“比如,和一個人談了戀愛,你就能達成某種目的。”
麵容俊秀的黑發青年笑了一下,但是用苦笑來形容或許更為貼切,他抬起手想去觸碰我的臉頰,但很快便收了回去,茶褐色的眸子黯淡無光:“這個目的一旦達成,會發生讓我並不想去猜測的後果,對嗎?”
安靜。
耳邊隻有風聲在呼嘯。
我張了張嘴,不知所措地看著太宰治,心裡的直覺告訴自己,他猜到的不止他說出來的這麼多。
“是的。”
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攥緊裙子看向他,在猶豫了很久之後,才輕輕說道:“太宰先生,在您和織田作先生的眼裡,我一直在尋找著什麼不是嗎。”
“而現在,我找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正在平靜地回複對方,心裡卻有一種積攢已久的東西在流淌,也許是血液、也許淚意,也許隻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情。
在自己平靜的背後、在我此時此刻完成了一切從而站在這裡的背後,是穿越到這裡以來遭受的所有血淋淋的經曆與傷疤。
我在穿越前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孩,穿越後卻學會了麵不改色的處理屍體、應對危險的槍.戰、擠在狹小的網吧包廂居住、最貧苦的時候隻吃一個梅子飯團扛一天,失去了身邊重要的友人、損傷過心臟、砍斷過左腳……
這放到以前根本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但是現在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我歪了一下頭,感受著自己身後宛如洶湧海浪的大風,仰頭看著自己麵前十分俊秀的黑發青年,眼神變得堅定且果決:“我該離開了,太宰先生。”
“你確定現在要離開?”
神秘音突然在從腦子裡冒了出來,像是飛機開飛之前反複確認幾遍一樣:“離開了就真的離開了,徹底的回到自己的世界,和這邊斷的一乾二淨,你確定不會反悔吧?”
“當然不會。”
“ok,那麼本大人現在就開始轉換你在這個世界的生命值,隻要你的這具身體死亡,能量就會瞬間轉移到織田作之助身上,我也會把你的靈魂送回你原本世界的體內。”
隨著神秘音話音的落下,心臟冷不丁感受到一種說不清楚的脹痛,身體瞬間變得無力起來。
明白能量已經開始抽取了,為了不被世界的法則發現,速度要快才行,我最後看了太宰治一眼,轉過身邁向身後充當著欄杆的高台。
“嬌嬌。”
太宰治突然叫了一聲,他上前一步,抬起胳膊似乎想拉回我,但是我已經走向了前麵,他的掌心隻抓住了冰涼的空氣。
“……”
我下意識轉回頭,踩在高聳入雲的台階上,默默與被留在原地的黑發青年對視。
冷風帶起對方蓬鬆淩亂的劉海,太宰治清秀俊逸的臉蛋早已沒有了任何笑容,他略微仰起頭,就這樣與我靜靜地對視,劉海垂下的大片陰影被風吹起,露出那雙難得顯露出真實情緒的鳶色眸子。
深邃、寧靜,冷風之下,他的表情好像快哭了一樣,湧動著極大的悲涼和祈求。
“我又要失去了你嗎,嬌嬌?”
太宰治的眼底仿佛在求救著什麼,頭一次露出了肉眼可見的脆弱,我抿了一下嘴,突然握住了對方抬起來的胳膊。
眼下的這幅情景有種說不出的熟悉,也許在原著裡,太宰治在Mimic事件去拉住織田作,祈求對方不要去的時候,也是同樣的表情吧。
說真的,我是榮幸的。
時刻明白自己隻是一顆小小的石子,對於這些光鮮亮麗的人氣角色來說根本什麼都不是的一個普通人,我始終不敢去相信自己真的能觸動誰的情緒。
但是太宰就真實的站在自己麵前,他是真心的在意自己,想讓自己留下的。
一股淚意突然湧上了眼眶,我咽下口中湧上來的鮮血,滿含著眼中逐漸積攢的淚水,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勾起嘴角,對他露出了一個釋然的微笑。
“太宰先生,你相信奇跡嗎?”
“你身邊不會缺少友人的。”
雖然自己離開了,但是織田作之助會還給他,這個世界真正懂得太宰治的人會就此回歸。
輕輕鬆開了握住對方的雙手,我的內心徹底釋然地向後仰去,雙腳離開天台的地麵,在即將閉上眼睛的時候,卻在餘光中看到了大樓下方一道熟悉的赭紅色身影從紅色跑車走了下來。
因為距離實在太遠了,並不能看清對方的神情,但是那個人明顯發現了頂層的自己。
“永彆了。”
我看著他,也看著站在天台邊緣、表情全部被劉海遮住的太宰治,默默做出了最後的道彆。
這次我沒有說錯語法呢。
終於,都結束了。
***
已經被逐漸抽走生命力,隻要身體緊跟著死亡就能回家的我並沒有看到,在自己閉上眼睛之後,那個穿著沙色風衣的黑發青年也垂下眼簾。
他收回胳膊,背過去。
幾秒鐘之後,又重新轉過身,沙色外套的衣擺隨著頂樓的大風瘋狂的吹動,他將鞋子踩上台階的邊緣,閉上了鳶色的雙眼。
追隨著我的身影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