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輕輕答了一聲“十三哥。”
腦中的思緒湧來。
吳王燕慶,好似是個最閒散的王爺。
而且是最重手足情誼的皇子。
十六皇子早年間在兄弟幾人中沒少受白眼,畢竟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少有人看得起。
燕慶不同於太子和魏王,與在外就藩的老五老九也不相同。
與其說他是個王爺,倒不如說是個瀟灑的富家公子。
燕慶精通禮儀春秋,琴棋書畫手到擒來,更耍的一手好劍術。
今日在這皇宮與燕寧相見,燕慶高興不已。
在彆人看來燕寧是什麼和他無關,燕慶眼中,燕寧一直都是自己最小的那個弟弟。
燕寧看著吳王摟過來的胳膊,腦中雲妃的話語飛速閃過。
“吳王是最寵愛寧兒的,也是最了解他的。”
“如果在外碰到吳王,千萬小心謹慎。”
“寧兒與誰都不相親,唯有遇到吳王,願意接近。也算是他唯一以為的皇兄。”
燕寧正了正神色,拍開燕慶的胳膊。
“皇兄怎麼有空來這皇宮之中了?”燕寧問道。
十六皇子性格乖張,遇到燕慶才願意收斂,但是不代表就是仁義禮智信的謙謙君子了。
還是得適當拿捏點。
在領導麵前演戲嘛。燕寧可是很了解的。
“近日新習了一段劍法,來舞與母妃看。”燕慶大大咧咧倒是不在乎。
“十六弟這是剛從安寧宮出來?”燕慶笑著問道。
“總不能是從太和殿回來吧,皇兄。”燕寧玩笑道。
“話可不能亂說。”燕慶正正神色,對燕寧道:“魏王要請你參加詩詞會,你可知道?”
“母妃剛剛告知。”燕寧有些懵,怎麼這魏王還沒請自己,彆人怎倒都知道了。
“十六弟隨我回王府小敘。”燕慶拉著燕寧就走。
吳王府。
吳王府建設一派江南風味。
白牆黑瓦,院中改有一小湖名曰映雲湖,意在映天青入湖,尤白雲在水之意。
燕慶將燕寧引入內室,屋內陳設是黃花梨茶桌,紅木的屏風上蘇繡畫著洞庭山水。
吳王將來赴荊州就藩板上釘釘,他本人也酷愛江南煙雨。
下人不斷送進來糕點吃食,兩人對坐而飲,喝的是江南米酒。
“皇兄,這詩詞會有何蹊蹺?”燕寧在席間問。
“來,十六弟,這是我令人今早快馬運來的醉蝦,嘗嘗!”燕慶坐下後絕口不提詩詞會的事兒。
“皇兄,你帶我來不會就是為了請我吃頓飯的吧?”燕寧抿了口酒問。
“你可知自從父皇將詩詞會交與魏王主辦之後,奪魁者從未有過彆人?”燕慶沉默良久後問道。
“天下人皆知,隻是魏王確實文采斐然,堵得住學子們的嘴。”燕寧道。
“那你可知燕臨借著詩詞會折辱過多少與他政見不合的文人?”燕慶憤然道。
燕寧愕然。
“建業三年,徐州探花郎王啟超,在縣令之位上五年不得升遷,年年考核都是中下。”
“就因為對燕臨的文章中肯評價了兩句,進了燕臨耳朵裡。”
“昨夜子時王啟超全家被人發現全部死於家中,女兒失蹤,王啟超被梟首。”
“前些年的大盛才子李忠傑,醉酒後死在鄱陽湖,船夫說他酒後非要入水撈月,投水自儘。”
“燕臨修臨淵閣,原本要自己作序,看到李忠傑本想客套兩句。”
“誰知李忠傑題筆寫就了《臨淵閣序》。燕臨毫無顏麵。”
燕慶一口氣說完後盯著燕寧。
後者給他倒了杯茶解解渴,茶水是燕慶今年新收的碧螺春,清甜。
茶湯落腹,燕慶道:“我有人在燕臨手下當差,你從小就傻乎乎的。”
“說話做人直來直去。”
“燕臨擺明是要折辱你,為兄今日擺這個哥哥的譜子就是想勸你,詩會之上,忍耐一二。”
“小不忍則亂大謀。”
“那皇兄可知,是可忍熟不可忍?”燕寧反問。
“皇兄放心,燕寧已不是當初那個少年了,多謝皇兄操心。”燕寧突然一笑。
燕慶欲言又止,那個從小惹禍搗蛋的弟弟這次讓他十分安心。
甚至有一種不是同一人的陌生感。
“罷了罷了,明日我陪你去一趟落雲寺。”
第二日清晨。
朝霞初升,陽光灑在落雲寺的金頂上,熠熠生輝。
“旭哥哥!我又撿到一塊。”
落雲寺有許願池,水不深,裡麵都是香客為了祈福扔下的銅錢碎銀。
靠著許願池便龍爪槐讀書的貧苦學子名叫李旭,住在落雲寺中。
李旭倒不是才學不夠,考不出成績,隻是眼高於頂,一身學識不願就這樣賤賣。
所以久住在這落雲寺中,當個閒雲野鶴。
小姑娘是周邊小巷子裡的窮姑娘。
父親在黑窯打苦工,母親平日做些女紅補貼家用。
小姑娘想幫家裡減輕點負擔,就來落雲寺撿幾個銅板,從不多拿。
主持仁達大師知道女孩家貧困,從不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