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聲吐出一句:“我是醫生。”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也累了。”他垂下眼,“若是不累,便就一起去。”
他忘了,她可不隻是一名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
她跟了上來:“嫌犯,是那位夫人嗎?她怎麼了?”
她禮貌地稱呼那位榻上女子為夫人。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車輛往外駛動。
顧屹安沒有解釋玉生香的身份,帶著些許歎息:“嗯。她小產了。”
“大出血,”他低頭整理了下袖口,袖口上的血漬染紅了一大片,好在外套也是深色的,恰好遮掩住了襯衫的袖口,“幸好寧先生在場。”
若不是寧父在警署,大出血的玉生香或許都撐不到送醫院裡。
寧楚檀沉默著,良久,她歎了一口氣。
很快,他們就到了濟民醫院。
玉生香保住了命。
“......三個月,”寧父一身的血腥氣,身上的長衫沾染著血痕,難掩疲憊地搖了搖頭,“本當是穩住身孕了,但是她半年內才落過胎,坐過小月子,身子虛,床笫之間的事太過粗暴,又用了藥,這孩子自然就留不住。如今撿回了一條命,卻也是大傷元氣,這往後怕是......”
他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想著病房裡的婦人才沒了男人,又沒了孩子,再說往後難以有孕,著實是太過令人憐憫。
“多謝寧先生。”顧屹安彬彬有禮地道謝。
多虧寧父施以援手,若不然人死在警署,於他來說,總是一樁麻煩事。
“這也是我該做的。當大夫的,哪兒能袖手旁觀。”寧父擺了擺手,“我這一身狼藉,容我先下去換身衣裳。”
這是他的醫院,自然有他休息的地方,也備有他的衣裳。
“好,寧先生請便。”
顧屹安看著寧父離開,他悄然走進病房。病房裡,是寧楚檀和玉生香。
寧楚檀正將找來的小暖水袋放置玉生香的手中。
玉生香閉著眼,一臉慘白,那張嬌媚的臉此刻留下的是衰敗的花樣,額上冒著虛汗,她在顫抖,是大出血後的虛脫發冷。
帶著暖意的暖水袋放入掌中,寧楚檀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她搓了搓手指,才搭住玉生香的手腕。
“五爺,其實對我很好。”細細的聲音有氣無力。
寧楚檀診脈的手頓了頓。
若是真的好,怎麼會在人有孕時,行此等荒唐之事?
“他就是迷糊了,”玉生香好似猜到了寧楚檀的想法,“他以前待我很好。一直很好。”
大抵是藥物的作用,玉生香吃力地睜開眼,她的眸子水透晶瑩,然而此刻很黯淡,眼中無神。
“我是個戲子,打小跟著我爹唱台。”
玉生香的聲音婉轉,固然虛弱,卻也隻是平添了一份憐惜感。
“我跟著爹,日子過得清貧,雖然苦倒也還過得下去。但是後來爹抽大煙,有一天突然就將我賣去了煙館換大煙,若不是五爺,我就成了煙館裡的暗娼。”
窮苦家人,染上了大煙癮,哪裡來的銀錢去耗?她不過是個戲子,跟著爹在茶館酒樓唱台,勉強得了個溫飽,自從爹染上煙癮後,她便就沒吃飽過了。
那天,她被拽入煙館裡,濃霧繚繞,惡心的味道熏得她作嘔,她哭著求著爹不要把她賣了。但是,抱著大煙的爹拋下她,蜷縮在臟汙的煙管地麵抽起了大煙,任由她被人拖走。
玉生香的眉眼酸澀:“我遇著蔣五爺,也不知誰是誰的孽緣。”
“都說他心狠手辣,薄情寡義,但是待我卻是真心的。”她神情惆悵,“三年前,我與他生了一個兒子,當時他就說要予我明媒正娶。”
顧屹安垂眸,想起了三年前蔣勇擺出來的滿月宴,蔣五爺對那個孩子,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