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風寒來勢洶洶,杳月在床上,斷斷續續燒了兩天多,情況才稍稍好轉。
楊益生怕她燒成肺炎,一直嚴陣以待。直到杳月終於不燒了,兩腳沾地的那瞬間雙腿一軟,差點忘了要怎麼走路。腦袋和脊背各有各的痛法,渾身上下都像是散了架。
對於這些,楊益生是清醒的。似乎在經曆這件事之後的杳月變得順從了不少,也不再抗拒他,兩人獨處時也多了不少小時的親昵。這樣真的很好。有時候他甚至希望這場傷寒可以一直未愈,這樣他就有繼續留她在身邊的理由了。
但杳月下床的當天便提出要走。楊益生沒挽留,而是從兜裡掏出一把新配的鑰匙遞給她,“我下周就赴美了,這棟房子,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覺得無聊,把小姐妹們接過來也無妨。過兩天我去接你,陪三哥吃個飯?”
他語氣神態輕鬆,但餘光一直在落在放在桌上的那把鑰匙上。仿佛那是顆怦怦跳的心。
直到杳月將鑰匙拿過來,他這才感覺心裡鬆了口氣,周身氣氛驟然放鬆。
今天是個好天氣,響晴的日光從巨大的俄式落地窗外塞進來,灑在兩人中間的大桌子上。
杳月有些驚訝,“這麼快?怎麼不過了年再去?”
楊益生心裡很受用,嘴上卻道,“美國人的新年跟咱們不一樣,再說了,早去適應一下,方便後續學習。怎麼?舍不得我?”
杳月沒正麵回答,“你和紅玉也許久沒見了吧?上次她來信,說懷孕了。我還以為咱們過年能一起見見。”
說起妹妹,楊益生也是一臉柔情,“嗯,有五個月了,這丫頭傻人有傻福,她丈夫也是個知冷知熱的......”話都說出口了,楊益生才想起這話可能杳月會聽著刺耳,趕緊打出去瞄杳月神情。
卻見杳月聽得認真,嘴角洋溢著期待的笑,並沒有受什麼影響。
杳月還真沒感覺有什麼,她算算日子,“那我得趕緊琢磨琢磨要給她和小寶寶備什麼禮了。”
楊益生望著她這幅模樣,不知為何,隻感覺自己好像被今天的太陽曬成了一灘水,肆意隨性地流淌成任何形狀。他的心軟和得不像樣,鼓起勇氣握住了她的手,“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不是沒有感覺到她整個人一瞬間的僵硬,但楊益生不想放手,而且她並沒有閃躲,過了一會兒,他就聽到她小聲說“好。”。
*
杳月剛回家就聽小春說,衛六之前派人來找過她,讓她有空去她那一趟。
多半為了那日落在奉大的東西,杳月真想直接跟她說全都丟了得了,可苦於沒有電話。找電話亭也得出去,還不如跑一趟。
杳月還真挺不想去衛家的,畢竟去了又免不了要被衛六盤問。而且,杳月心裡也有膈應的事。
一見到衛六,她整個人都淡淡的,果然第一件事就是被杳月落在那的手提包還給她。杳月接過來道謝,衛六看看她,憋了半天的話還是沒忍住,“杳月,不是我說你,你鬨了這一通有什麼好處?我不是早跟你說了,那幫人就是很傲的,你本身就不如人家,忍忍就算了。現在好了,害得我也得受你牽連,我都不好意思再去了。”
“你不是早就躲出去了嗎?”杳月檢查完包裡的東西,抬起頭來盯著衛六,“你不早早就覺得丟人,跟人躲出去,明裡暗裡跟我劃清楚河漢界了嗎?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衛六麵上一訕,有種內心想法被人戳穿的無措,她有些惱羞成怒,“我躲什麼了?你要備考,我不需要備考,我陪你還有錯了?依你的意思,就為了你,小郭約我我也不能走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杳月不想跟她吵架,無論如何,衛六都幫過她,“你不要胡亂聯係。”
可衛六卻不願意了,大小姐脾氣倏爾高漲,抓著杳月要她給說法,“杜杳月,你給我說清楚!我哪兒對不起你了,你衝我發什麼火?就許你犯病被人嘲笑的時候,我陪著你才行唄?陪著你一起丟臉才算真朋友?”
“原來,你也覺得我是丟臉。”杳月心裡酸澀得厲害,“那你為什麼之前一直鼓勵我呢?”
“誇你還有錯啦?”衛六更是覺得不可思議,“多大點事啊,反正你不是認識那個鄒應嗎?他是大學教授,升學的事又不是隻有考學這一條路,你找他幫幫你,一樣能上。你彆矯情了行不行?我是誇你也鼓勵你了,可我又沒逼你,也不是我讓彆人來擠兌你的,杳月,彆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你。”
“你怎麼知道我認識鄒應?”杳月奇怪。
衛六挑眉,"這事又不是你想瞞就能瞞住的。那幾個帶頭欺負你的男生都被記了過,你以為是校領導替你伸張正義嗎?還不是都看在鄒應響當當的名氣上。鄒應這回來好像就是為了調研各地高校情況,聽說他一直不滿國內的教育體係,想要創造一所與國際接軌的學院呢。因為你,他發了好大一通火,奉大領導也覺得丟人,隻能嚴辦了。"
“還有你這些破行頭。”衛六指指她的手提包,“都是人家幫你收拾好的,不然,誰好意思去幫你收拾。”
杳月抓著提包的手下意識攥緊了,直言,“我不想要他幫忙。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