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幾個時辰前,就在日本兵剛剛走出洞穴時。
西邊那輪淡青色的月亮即將西沉。
他正欲擦汗。
忽然,耳邊響起日語來。他先是一緊張,隨即看到是個同樣打扮的日本兵,緊繃著的弦驟然一鬆。
“出了什麼事?你們一直沒回來,司令部派我出來看看!”
這人來的太是時候了,那日本兵仿若見了親人,登時將方才的情況告訴了眼前人,隨即還問,“你們過來,有沒有開車?”
那接應的日本兵笑了一下,卻不急著回答。而是從後背掏出一把彎刀,對著他的脖子就是一砍。
剛剛死裡逃生的日本兵哼都沒哼一聲,當即瞪圓了眼睛滾下山去。不過,是腦袋和身體各滾各的。
日本軍帽下,廖仞笑得開懷。
*
“怎麼樣周蘊文,我又救了你一次。”
廖仞笑眯眯地望著他,“瞧瞧我這樣,為了你都裝成日本人了。夠誠心了吧?再惺惺作態、提高身價可就不地道了啊?”
周蘊文神情複雜,“廖先生,多謝。”
廖仞繼續道,“你看看這個洞裡,死了多少日本人。你無牽無掛,父母緣淺不在乎。但是你那個小心上人呢?周蘊文,要是讓日本人知道是你們乾的......背靠大樹好乘涼啊,周蘊文。錯過了時機,你再回來求我,這事都不一定能辦成了。”
“這世上乾不成自己想乾的事的人太多了。所以啊,做人嘛,彆太清高,也彆太幼稚。”
*
杳月站在汽車旁邊喘粗氣。
她試圖鼓搗兩下,看看能不能把這坨鐵疙瘩給戳能動了。奈何除了把她自己寄出一頭汗來再無彆的作用。
幸好天色漸亮,已經有農人趕著馬車去城裡送菜,杳月給了他點錢,自己坐在一堆大絲瓜裡頭暗下決心:等過了這關,一定要讓周蘊文教她開車。
回家無非是浪費時間,杜杳月直接去找了楊益生的衛兵小張。
小張剛熬了一個大夜,頭昏腦漲地從會議室裡一出來,就被同僚攔下。
“張主任,您從哪惹出了一段風流債出來?人家可是風塵仆仆地來尋你咯。”
同僚衝他擠眉弄眼,小張雲裡霧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杳月頭發淩亂地從他辦公室裡探出頭來,衣服上隱約可見褐色血跡。
小張嚇了一跳,也懶得跟同僚們解釋。他趕緊跑過來,關起門來,緊張道,“杜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來不及細說了!”杳月一把抓住小張的胳膊,“快,去其山!日本人要殺中國人......”
“......他們還要害死大帥,要炸火車!”
一聽到最後一句,小張登時嚇的臉都白了,“杜小姐,這種話不敢胡說的。”
“是不是胡說,你現在就帶人去其山。我指給你看。”
小張略一思索,又叫來一個人來,命他去糾結一夥小分隊立刻上山,理由是“近期奉天城內總有少女失蹤,據說犯人窩點就在其山。”
下屬得令,隨即去辦。不過一刻鐘後,士兵已經集結成隊,像其山方向出發。
杳月坐在副駕駛上,望著開車的小張,再次感慨,“會開車真好,我一定也要學會開車。這樣關鍵時刻才靠得住。”
小張樂了。
杳月問他笑什麼,小張說,“楊團跟您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前幾年我們第一次見到戰鬥機,楊團就說一定要學會開飛機,這樣到了戰鬥關頭才靠得住。”
杳月愣住:不知不覺間,她似乎也變了很多啊。
她還記得周家辦喪事那天,她第一次聽說楊益生想去美國學習駕駛技術時的驚訝和不理解。而如今,當時他的心情,她竟然已經可以全然理解。
似乎這一切改變的源頭,都來自於一場包辦婚姻,和一個執意逃跑的新郎。
杳月笑了:她不應該恨周蘊文的。她很喜歡現在的自己,她應該謝謝他。
所以,前提是周蘊文一定不能死!
不是都說禍害遺千年嗎?為了周蘊文的安全,杳月決定再罵一會兒他,為他好好加持一下。
誰承想,上山後,洞穴內空無一人。
杳月驚愕地望著眼前的一切。空蕩蕩的,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地上濕漉漉的,連血跡都被人清洗了。
小張是好脾氣,亦或者是看在楊益生的麵子上不敢造次,好言好語地勸道,“杜小姐,玩鬨也要有個限度。還有那種話,以後千萬彆說了,容易引火上身。”
不可能的!
她的傷口還在痛呢,怎麼可能是假的。杳月忽然想到什麼,跑到挨著岩壁的凹溝處,掃開碎石——幸好,昏迷的劉老二還躺在亂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