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分成幾個等級,以王妃的份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六個,三等丫鬟八個,掃灑十二個,說是掃灑,其實什麼活都得乾。
她現在卑微,見不到王妃,得如何往上升為三等呢?
午時,竹清瞧見三個大丫鬟端著原封不動的菜從飯廳走到廂房,王妃又不用膳?
竹溪順著我的眼神看過去,語氣羨慕,“幾位姐姐又得了王妃的賞菜,好想嘗嘗呀,竹清你想不想吃?”
竹清點頭,“想的。”隨後她狀似無意地問道:“隻是王妃這幾天都沒怎麼用膳,為什麼呢?”
竹溪微微抬起下巴,一副“我知道快來問我”的模樣,竹清給她遞了一塊果脯,笑著說道:“竹溪姐姐,告訴我吧。”
“我娘親去送衣裳的時候聽到了一點點,說是側妃有孕,想要請法師誦經祈福,王妃不同意,好像鬨了好幾天了。”
竹清若有所思,她聯想到前幾天半夜如廁看見的事,心裡倒是期盼誦經祈福這件事成功,不出意外,院裡的三等丫鬟就會少一個。
上頭主子的事很難影響到下邊的小丫鬟們,不用打掃,她們便在屋裡打絡子,每個月出府那日就順帶拿去賣了換錢。
錦文一走,大通鋪就空了一些位置,隻是竹清仍舊住的擠擠巴巴的,她新來,又不像竹溪在府裡有親人,便也是眾人忽略的對象。
下午,照舊是竹清去拿晚飯,其他人嘻嘻哈哈,唯有竹溪瞅了瞅外邊的風雪,又看了看竹清的背影,包子臉皺成一團,最終起身朝竹清跑去,“竹清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竹清停頓了一下,把傘往竹溪那邊傾斜,“這樣大的風雨怎麼還出來?我一個人可以的。”
竹溪搖搖頭,“總不能老是讓你一個人去呀,我來這也不久,所以不能讓她們輪流拿。”
到了大廚房,餐食已經分好,等她們自己裝即可,竹清卻左顧右盼,對扯了扯她袖子的竹溪說道:“你等等,我給你要好吃的。”
“誒?”竹溪納悶,竹清進府比她還晚,都和大廚房的人拉上交情了?
這會兒大廚房的七個灶口前全都站著師傅,竹清走到最裡麵煙熏得最厲害的小灶口,對著翻動炒鍋的光頭喊道:“錢師傅。”
錢師傅擦了擦汗,被煙熏得直流淚,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瞧見是竹清,三兩下鏟起鍋裡的菜,說道:“你等等,我在給小廝們做菜。”
竹清探頭去看,是豬肝炒辣椒,冬日裡很暖身的,不過大鍋菜,味道就不算十分好了。
錢師傅把一碟豬肝炒辣椒和一盅雞湯遞給竹清,說道:“拿去吃吧,特意給你留的。”
“好,謝了。”竹清很自然地接過,廚房裡大大小小的媳婦大娘,都瞄了一眼,發現不是什麼上台麵的菜,也就移開視線。
竹溪拎著籃子,驚奇地問道:“竹清,你來王府才一個多月,怎麼認識掌勺的了?”雖說隻是大廚房裡為丫鬟小廝們做飯菜的,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攀扯上的。
她打開那盅湯,是雞湯,還有一股藥材味。
“幫了他一個忙。”竹清沒有詳細解釋,竹溪點點頭也不問,轉而聊起彆的。
她倆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把豬肝還有雞湯一掃而光,隨後才回下房。
用完晚飯就得再掃雪,不過這一次掃完就能休息了。
晚上,木軲轆滾動的聲音準時出現,一個已經躺在床頭的丫鬟提醒道:“竹清,記得倒夜香。”
竹清麵色平淡“好。”她拎起一桶夜香走到門外,收夜香的,是管事沈嬤嬤的乾女兒,晚秋。
“給你。”晚秋從車子的底部摸出一包東西遞給竹清,竹清打開查看,聞了聞,成色極好,她滿意地把剛領到的一半月例銀子給了晚秋,並且囑咐道:“下次還有,就繼續給我帶。”
“好。”晚秋應了,眉頭一皺,低聲說道:“南邊水災,好些藥田被淹了,如今藥材的價格上漲了不少,我叔叔說了,各處的下人都找他買,我們要是買,得加大數量才肯賣,你想想辦法。”
說到最後,她聲音隱隱約約有些著急,這可是能掙錢的!
竹清臉上淺笑,應道:“你先回去,我想到辦法再去尋你。”
瞧見她的模樣,晚秋無端地安心了,囑咐道:“那我走了,你快些尋我。”
和晚秋交易的東西是一包零零碎碎的藥材,外頭藥販子們低價賣的,晚秋有個叔叔是藥販子,能幫她買,替她跑腿,收一點錢。
竹清則是買來存著,之前幫錢師傅,也是多虧有藥物,再則,這裡的天氣實在是太冷了,萬一感冒發燒,都請不來大夫,更彆說突然買藥了。
她在現代精通醫術,總不能在這兒還能病死吧?
當然,藥香不分家,她也懂製香,隻不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先放著吧,會有拿出手的一天的。
翌日,竹清從大廚房回來,進門就聽見有人咳嗽,而且愈咳愈厲害,她瞧了瞧,是塵心,她露出來的臉和脖子都紅通通一片,塵音摸了摸她的額頭,說了一句,“好燙!”
應當是發高燒了。
塵音忙不迭地跑去請人,跟著她回來的人眼神精明,給塵心搭脈之後,搖搖頭說道:“寒氣入體引發的高熱,和我娘家侄子一樣的症狀,也是治不好,請了大夫也沒有用,去了。”
“許娘子你再看看吧,怎麼就那麼嚴重呢?”塵音哭泣道。
許娘子指了指外邊的天氣,“這樣的遭瘟天氣,如何能不嚴重?除非有藥,狠灌下去,起了汗也許還有救。”
她也不過是看些跌打扭傷,去高熱太難了。
“怎麼辦?請個大夫?”
“今兒下雪刮風,請大夫得多加兩吊錢,這怎麼使得?”塵心強撐著一口氣說,她們是小丫鬟,月例本來就不高,更彆說她還要經常接濟家裡,手頭的錢壓根兒不夠看病的。
管丫鬟的陳嬤嬤被請來了,瞧見塵心這樣,先是歎了口氣,“造孽啊,可有喝了什麼發汗的?”
“回嬤嬤的話,方才給她灌了薑湯。”
“先瞧著熬不熬得過去,不行了再來尋我,到時候我請王妃的話,挪出去。”陳嬤嬤說,一個小丫鬟而已,本身與她沒有親緣,又是個悶葫蘆,不值當她多費心神。
陳嬤嬤轉身走了,塵音和塵心玩得好,在那邊急得團團轉,“你可一定要爭氣!”她又是沾濕帕子替她擦身,又是去翻自己的荷包,倒出來一吊錢,藥錢都不夠呢。
“嗚嗚嗚,塵心你爭氣點,咱們還要一同出去玩呢,你可不能撇下我,你答應過做我的姐姐的,食言鼻子會消失……”
“塵音,你彆哭了。”竹溪上前安慰。
她們也不好受,被家人賣了,一輩子出不去,也就隻能和這些同樣境遇的丫鬟交好,一來二去,有了深厚的感情,比之血緣親族,更要親昵幾分。
竹清指尖拂過腰上彆著的荷包,裡麵裝著的是一副零碎的風寒藥,她昨晚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