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哈拉知道了,從一開始,奧哈拉就是知道的!他知道沐思禮的存在,知道溫斯頓對沐思禮的感情,甚至知道艾凡赫是為了他們才去的帝國學院。
容戎的這個猜測很快就被證實了。
當天晚上,溫斯頓如約而至。晚餐過後,便被奧哈拉元帥叫到書房密談。
他們談的當然不會是容戎即將進入帝國軍校就讀的事情,因為早在之前容戎就要求所有人不可以告訴溫斯頓這個消息,他要給他一個驚喜。
那他們談的是什麼呢,答案顯而易見……
容戎坐在花園的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腦海裡閃過無數個奧哈拉被推上軍事法庭接受審判時的畫麵。
沒有任何一件事能逃過這個偉大的帝國元帥的眼睛。也許在他的眼裡,他們的愛恨情仇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幼稚可笑,可他有什麼辦法,最陷於其中無法自拔的卻是他最疼愛的孩子。
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錯的,明明知道勉強是沒有用的,可他還是做了。賭上了一個軍人的尊嚴,放棄了身為元帥的公正與榮耀……
艾凡赫啊艾凡赫,你究竟是多麼愚蠢的一個人,為了一個根本不值得去愛的男人,你浪費了多少真正值得珍惜的感情?
“在想什麼?”
突然出現的聲音一下將容戎拉回現實,他聞聲轉頭,就看到溫斯頓正輕輕幫他晃著秋千的繩子。
“溫斯頓!”
少年驚喜地睜大眼睛,竟是不顧還在晃動的秋千,一下跳了下來。
“小心!”溫斯頓心跳停了半拍,直到看到少年宛若精靈般輕巧地來到身邊,才鬆了口氣,卻又忍不住指責,“秋千還沒停就往下跳,很危險的知道嗎,下次可不能再這樣了。”
容戎吐了吐舌頭,一臉認真接受批評,但絕不改正的樣子。看溫斯頓還有要訓他的意思,就立刻抱住他的胳膊,可憐兮兮地說道:“我在想你。”
“你為你這麼說我就……額,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在想你啊。”
月光如水,傾瀉了一地銀光。說著最單純的情話的少年臉上泛著微紅,卻還是執著著仰頭看著他,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眼裡世界仿佛除了他就再無他人。
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拒絕得了這樣的目光。
在這個帶著些許微涼的夜,溫斯頓聽到自己的心跳驀然亂了一拍。
“溫斯頓?”
少年的聲音將他的神誌喚回,溫斯頓臉色閃過一絲慌亂,當目光在觸及到少年略顯單薄的衣衫時,才恍然驚醒似的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了他的肩上。
容戎好奇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抬起頭看向溫斯頓,眼睛亮得恍若充滿繁星。
“這就是帝國軍校的製服嗎?”
見溫斯頓點頭,容戎忍不住又摸了摸,小聲念道:“真好看。”
看到他難掩憧憬的神態,溫斯頓的腦海裡忽然劃過奧哈拉元帥的麵孔,想到他們剛剛所說的話,溫斯頓的身體不由一僵,看向少年的眼神多了幾分痛苦的歉疚。
——艾凡赫對你的付出瞎子都能看得見,他是個Omega,還有一年就要成年了,我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感情。
溫斯頓許久都沒有說話,容戎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不對,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累了嗎,要不我們回房間?”
“不,我不累。”溫斯頓勉強扯了扯嘴角,伸手替他將被風吹亂的碎發理好,“我聽母親說,你昨天陪她出去逛街了,還買了很多東西?”
“嗯呐,買了可多呢。”一提到這個容戎就忍不住興奮起來,“我和伯母的眼光非常一致,每次看中的都是同一種東西,所以就乾脆每樣都買了兩個。”
目光落在雀躍的少年身上,溫斯頓再次深切得意識到容戎是一個Omega,是一個完全被寵愛養大的少年。每天都待在家裡,需要被人用心照顧,接受的教育也是結婚以後安安分分待在家裡生兒育女,從未想過外麵廣袤的天空。
他知道這不是容戎自己的選擇,這也不是他的錯,這個時代的大環境本就如此,他隻是……
想起沐思禮笑著和他說要一起去前線,永遠並肩作戰時的場景,溫斯頓垂下眼睛。
他們不一樣。
這麼想著,溫斯頓之前那一瞬間產生的悸動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呐,我說的話是不是讓你感到無聊了?”看著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溫斯頓,容戎眼睛彎彎,微笑著道,“對不起,我隻是個Omega,有時候你說的很多東西我都聽不懂,而我說的又沒什麼意思。其實有時候我也想過,假如我不是個Omega,就算是個Bate,那也很好。至少,至少我還有機會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經曆風雨與陽光。”
說這些話的時候,容戎明明是笑著的,可卻無論是誰也能看出其中的苦澀。
溫斯頓抿起唇角,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聲音沙啞地說道:“不,艾凡赫,你不需要因為這個和我道歉,因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真的嗎?”容戎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這是在他們訂婚之後,溫斯頓第一次做出這種類似於誓言的承諾。他看了溫斯頓許久,輕輕靠在了他的胸口,輕聲問道,“溫斯頓,我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嗎?”
容戎的聲音有些虛無縹緲,就好似從天外飄來的一樣。
話裡頭帶著小心翼翼與擔憂試探。
聞言,溫斯頓眼睛閃了閃,手也抱住了容戎的肩膀。
“會的。”
他聽到自己這麼說。
也許他永遠不會愛上容戎,可他會照顧好他。
在他的懷裡,褪去愛慕偽裝之後的少年,眼神裡卻帶著隱隱寒光。
他一開始一直以為,引起這段感情糾紛最大的原因是源自於艾凡赫對溫斯頓畸形的愛,可如今看來,溫斯頓也並不能置身事外。
既然不愛,那就不要承諾。正是因為溫斯頓的優柔寡斷、自以為是的承諾,才給了以前的艾凡赫一次次的希望。
一句輕巧的安慰之言,他可能說過即忘。
然而說者無意,聽者卻上了心,把這些話當做誓言一般,日夜捧在心尖,宛如自己的人生信條。
所以,才在得知真相之後變得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