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快馬加鞭,出發一個月後才到了福建——途中收到康熙旨意,先平複福建再解決寧波。
將大軍駐紮在郊外,趙良棟帶著副官及百十親兵和容若及其所帶領的清夏大學團隊率先進了福州。
浙閩總督姚啟聖和福建巡府董國興早在總督府內恭候多時,見到趙良棟忙熱絡地準備了酒席為大軍接風洗塵。
洗塵宴辦在總督府後院的湖心亭裡,裡頭有一張八仙桌。亭子以遊廊銜接,湖麵上鋪滿了碧綠的荷葉,雖然已經過了荷花的花季,景色依然彆致。不遠處的湖岸上有花園假山,看著花木扶疏,聽著鳥雀低鳴倒也真洗去幾分奔波疲憊。
隻是出乎胤褆意料的是,作為東道主的姚啟聖竟然請他上座。
不過這倒也並不怎麼意外。
在場的人裡頭,不算容若所帶領的清夏大學學子們都是布衣,巡撫董國興為正二品,趙良棟和姚啟聖,一個提督一個總督,雖然從品秩上嚴格來說趙良棟為從一品,比姚啟聖的正二品高了半格,但姚啟聖剛加封了兵部尚書銜,兩人的品秩實為相同,於是在場人中,地位最高的人倒是胤褆這位皇子了,畢竟皇子未受封時位同親王。
不過胤褆並不是什麼沒眼色的自大之輩,雖然以皇子之尊來說,坐上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但眼前這幾位,兩個封疆大吏,一名正二品大員,還有一個正兒八經的長輩,更重要的是這三位官員的平均年齡幾乎是他的五倍,德高望重,資曆老經驗足,連自家老爹都得給幾分薄麵,說句不客氣的,要不是掛著皇子的名頭,他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而且自家二伯王也說了,要做賢王,皇子的傲氣固然不能丟,但也要知道什麼時候該傲,什麼時候該低調謙遜。彆說他此次出京沒領什麼實差,就是領了實差在這些功臣麵前也不能太端著。
想至此,胤褆便堅決推辭。
姚啟聖見胤褆神色堅決,也不再力請,轉而請趙良棟上座——一是趙良棟在平三藩中功勳著著,又是皇上空降下來的,二來也是對方比自己年長,最後遠來是客,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麼權利衝突,麵上必要的禮節總是要做的好看。
趙良棟是個武將,直來直往慣了,也不推辭,就在主位坐了,弄得本想再勸的姚啟聖一口氣哽在嗓子眼,麵色有幾分難堪,不過他畢竟也是老狐狸了,掩飾的功夫做得很到家,幾乎難以察覺。
這種事容若越來越不願參與,隻麵帶微笑安靜地站在一邊看戲,看到姚啟聖的模樣心中悶笑不已,麵上倒還是維持著淡然溫和的表情。
看趙良棟坐了主位,姚啟聖又要請容若,容若已經自發地坐到了右手二的位置,笑眯眯道:“在下一介草民,就腆著臉坐這裡了。”說完又衝胤褆招招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大阿哥就隨在下坐吧。”
董國興很上道,站到容若對麵,“下官便敬陪末座,其他書友正在看:。”
姚啟聖毫無疑問坐到了左手一的位置,實實在在的第二把交椅,他的臉色也好了很多。
眾人坐下後,姚啟聖就跟身邊伺候的小廝低語了兩句,沒多久精致美觀的各色菜肴便流水般奉了上來。
酒過三旬,席間的氣氛真正熱絡起來。
到後來已經開始談起了福建這邊叛軍的形勢。
胤褆和容若一個捧著茶杯一個捧著酒杯,始終一言不發保持著沉默,畢竟這場戰他們隻是旁觀者,貿然插手隻會引得幾位指揮官的不滿。
通過姚啟聖的敘述可知,目前福建叛軍的規模並不大,這一個月的各種輿論引導還是有些作用的,但規模不大也就造成目前的僵持局麵——叛軍化整為零隱匿於百姓中,他們要想揪出來並不那麼容易,再加上不知怎麼回事,最近他們好像偏愛遊擊突襲戰,隔三差五冷不丁地會來襲擊駐紮在福建的綠旗營,而且打兩下就跑,讓姚啟聖這邊十分頭疼。
酒足飯飽之後,姚啟聖給趙良棟等人安排了住處,並表示希望對方好好休息,明天再討論製敵之策。
沒想到趙良棟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好勝心比之年輕人絲毫不遜色,拉著姚啟聖嚷嚷著先討論軍情再休息。
最後眾人轉移到總督府的書房。
說是討論,其實基本是姚啟聖的副官一直在講。
因為趙良棟問的十分詳細,關於叛軍突擊的方式,時間,撤退的路線以及綠旗營的抵抗反擊等等,容若和胤褆也聽得非常認真,他們雖然不被允許上戰場,但他們可以在私底下討論、推演以及預測。
書房內的氣氛極其凝重,叛亂這種事那個皇帝都不愛見到,他們並且這還關係到兩位指揮官的晚節問題——姚啟聖和趙良棟年齡都不小了,這場戰役至關重要。
正當姚啟聖的副官說得慷慨激昂唾沫橫飛時,書房外傳來一陣吵嚷聲。
姚啟聖示意副官暫停,不滿地推開門想要詢問出了何事。
隻是門一開,眾人就見到一個穿著綠旗營軍服的小兵士一頭栽進屋裡,衣衫不整蓬頭垢麵灰頭土臉鼻青臉腫,真是好不精彩。
“哈哈。”容若先撐不住笑了,“看這副鬼樣子樣子,怎麼姚總督的綠旗營還有這麼惡劣的鬥毆情節?”
“成何體統!”姚啟聖的臉色隱隱能看出幾分不虞,喝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