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過了中秋,施琅進京並送上鄭克塽的正式降表後,康熙才下了旨意,開放廣東、寧波、天津三個通商口岸,設外事局,著索額圖主理,皇太子協理。
這本沒什麼,畢竟隻開放了三個口岸,比起前明還是少了很多,更何況,康熙雖然禁海,但並沒有完全禁住,明裡暗裡還是有不少船能夠出海的。
索額圖雖然主理外事局,看起來像是重新起用了,但同時也堵了他官複原職的路子。
可重點是,索額圖和皇太子?
誰不知道索額圖是堅定的太子黨,讓皇太子協理索額圖,還不如說是給皇太子一個施展才能的機會。
尤其有不少人想起此時遠在福建的皇長子——胤褆人在台灣的消息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台灣剛被收回,雖然主將是施琅,大阿哥很有可能什麼都沒做,事實上萬歲爺根本連個明麵的官銜都沒有給,他顯然是一副看熱鬨的姿態。可架不住到底是參與了克複台灣,這項戰功怎麼也抹不了啊。沒聽說前兩天正式接收鄭家軍歸降的正是大阿哥麼?
萬歲爺此舉,定是擔心大阿哥風頭太盛,壓過太子爺。所以才趁這麼個機會,抬舉太子,以壓製大阿哥——畢竟朝裡堅持立長不立嫡的不在少數,尤其以明珠帶頭。
這顯然是給遞太子爺踏板呢!
不過,這也得太子爺有那個本事踩上踏板才是。
於是遠在台灣的大阿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莫名地被劃到了太子爺的敵對陣營,並在天南海北之間搭起一個看不見的擂台。
之後,這個“事實”被四九城,乃至整個官場認同並以此為默認規則堅持了很多年。
不過這個時候的胤褆可不知道這麼多,就算知道了也不過一笑,倒是聽聞開放口岸的事情笑了笑,寧波也是待開通的口岸之一,保成會不會……?
“大阿哥,海上傳來消息,鄧先生、鄧先生那裡說是成了——”
正當胤褆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尋思胤礽會不會借機過來時,一個小廝跌跌撞撞跑進來,叩頭道。
“什麼成——”胤褆被打斷思緒,正要發火,猛然反應過來,立刻從椅子上蹦起來,咧嘴一笑,急匆匆就往外衝,“哈哈,唯準這家夥竟然還真弄成了,爺瞧瞧去!”
胤褆出了自己在福州的宅邸,上了馬直衝福州城外。
出來溜達的鳴鴻偶然注意到,也騎馬跟了上去。
出了城後,兩人便直奔碼頭。
福州碼頭有施琅的水師駐守,接收鄭克塽歸降時胤褆大出風頭,軍營裡認識他的人還是不少的。見到大阿哥來了,立刻有人狗腿地迎上來,磕頭見禮。
胤褆把馬匹交給對方安置,正準備去找施琅時,正好看到一個頗為麵善的人從一艘戰艦裡跳下來,好看的:。
一挑眉,招了招手,“哎,你不就是那個、那個、啊,對了,破肚前鋒?”
——從戰艦上下來的正是攻克澎湖那日,腹部受到槍擊仍然屹立不倒的前鋒。他在戰後被緊急治療,幸好福州恰好有西洋大夫,用了那些個洋藥總算救回一條命。養了幾個月,又生龍活虎起來。
那個前鋒一見胤褆,立刻快走兩步跪下磕頭,口音甚重,好在神態很恭敬,“卑職藍理叩見大阿哥!”
藍理雖然沒讀過書,也並不很能聽懂這個少年說的話,但對方的臉他還是記得的。——當初大阿哥第一次出現在福建水師時,自己的手下就在暗處指著這位爺告知自己,“將軍好好記著這張臉吧,要不是大阿哥的手下去找了洋大夫,您那傷,誰也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你叫藍理?”胤褆示意鳴鴻上前扶起對方。然後歪著腦袋好奇的問道。
對這個前鋒,胤褆倒是很有好感,也很敬佩,畢竟當初那種情形,任誰看了都要動容——這才是大清的巴圖魯!
藍理由鳴鴻虛扶著起身,茫然地睜著眼睛,有些緊張地搖頭又點頭,“啊?啊,是是是,藍理!”
胤褆皺了皺眉,原來是隻會方言,聽不懂官話麼?那可惜這個人在仕途上怕是走不遠了。不過,那份膽識和英勇倒是值得稱讚。
“有空閒的船麼?爺想出海,藍理你送爺一程?”
藍理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了,忙不迭地點頭應了,“是是是!”
藍理弄來一艘不算太小的船,又帶了兩個比較伶俐的親兵,一塊兒送胤褆和鳴鴻出海。
胤褆的目的地是海上的一個孤島,大概行駛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到。孤島很荒涼,基本沒什麼居民,隻有少量的水兵在這裡駐守,這些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精銳,見到胤褆隻是頷首示意,並不胡亂上前,藍理及兩個小兵見了暗暗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