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前行一半,仆人倉皇攔下少年。
多半因私生子沒資格邁入宗祠。
司衍憐哀傷點頭,卻也平靜遞交香爐,悵然若失地望一眼天壇,似為沒法再多送兄長一程而難過,仆人忍不住地小聲安慰幾句才匆匆離開。
行進的送喪隊伍走遠,少年慢條斯理地將指尖上沾染的煙灰擦去,仔仔細細的。許是魅妖血統,才會連普普通通的動作,都優雅至極,手指水嫩如青蔥。眼睫纖長濃密,晶瑩欲滴的眼淚不見了,就像從來沒哭過似的。
栗酥想,不知道如此漂亮美麗的少年能活多久。
司栗兩家聯手,查到他頭上隻是時間問題。
許是盯得太久,司衍憐忽然朝她看了一眼。
漆黑的瞳仁神秘莫測,並不算友好的一眼。
栗酥驀然想起七日前滿地屍首,仿佛有一具就長著她的臉。
她膝蓋一軟,生出想逃跑的衝動,先下手為強舉報他。
腳下剛邁出一步,被人捉住。
長姐低聲怒斥:“這豈是你隨意亂跑的地方,一點規矩都不懂,又想吃鞭子?”
一旁的姑娘忽然驚呼,“呀!栗箐姐姐,你的裙子!”
彆家的小姐發現長姐裙後的秘密,小聲驚呼引來更多矚目,很快長姐身旁圍上四五個姑娘家,驚慌地討論她衣上的紅色。
栗箐紅了耳根,半天又看不見裙後的情況,著急得臉色更紅。
大意了,還以為這筆賬回家再算。
栗酥把手往後背,悄無聲息往梁柱後躲。
聽見腳步聲遠去,猜測姑娘們帶她去清洗了,才小心翼翼探出頭來。
猝不及防對視上司衍憐的目光。
他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的指尖,唇邊忽然展露很淺的笑意,似乎很滿意她對長姐的惡作劇。
不,沒人想在這種地方好像被欣賞了。
栗酥躲回梁柱後麵,很快混著人群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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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追責的風還是吹到栗家。
隔了或許大半年,栗酥又一次見到栗家家主,栗炎。
書房明亮,擺設應有儘有,奢貴藏品低調裝飾於室,儘顯繁華。
她進書房時,跪著滿地的奴仆,不乏婀娜美豔女子。
就栗酥所知,年年有宗門試圖通過美人計來搭線,試圖從栗家換取好處。
栗炎聽著手下人彙報司家動向,手裡還翻著簿子,神色倦乏。
他的容貌俊美,劍眉星目,外表看來不過三十多歲,無人知道他的真實年齡。
錦衣華服,袖口上繡著金絲鑲邊,權財養人,栗炎周身總縈繞極具壓迫感的氣場。
見她來了,栗炎淡淡揮手,下人們驚懼又害怕地逃走。
栗酥低眉順眼地站著。
一旦討厭一個人到極致,就會想辦法減少溝通,所以她在他麵前總裝作是非常聽話的傻子。
她對栗炎全無好感。
五年前,她剛跟著麗娘回栗家,住在偏僻角的彆院。
冬日冰寒,正值動亂,栗炎為穩妻家勢力,狠了心整個冬天不聞不問。娘兒倆無人照看,天寒地凍,連份炭火都不給。
麗娘是個普通人,沒半點修仙靈根,寒天裡凍得奄奄一息,栗酥隻能去偷炭火。
她大清早摸黑進柴火房偷木柴,力氣小,每次隻能抱半捆,運到半腰再回來抱另一捆。
若是運氣不好趕上下雪天,融化的冰水順著手腕往袖子鑽,一路滲透到胳膊上,又刺又冰,很難受。
她不理解。
分明是栗炎這個老狗x,得道斬情絲,麗娘苦苦等十來年,等來原配變小三。
但打不過又能怎麼辦,栗酥在手起刀落和乖順回答問題之間,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一一回答栗炎的問題,何時最後一次見到司家二少,是否有過節,是否聽聞他人有過節。
栗酥畢恭畢敬地回答,心裡也有點糾結。
如果舉報司衍憐,栗炎會相信她嗎?
倘若有人告訴她,柔軟溫順魅妖殺死司家二少,她也會覺得這人腦子拎不清。
司家二少年紀小小測出上乘靈脈,運氣周轉教三遍就會。
不過十八,氣宇不凡,談吐間頭頭是道。對討伐鬼宗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