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程硯愣了愣,眼底的情緒複雜,他是親眼見過林清然身上傷痕的人,他曾經也拖著林清然去報了好幾次警,但好像對她用處不大。
現下給林清然帶來痛苦的人死了,程硯承認他痛快極了,他甚至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畢竟眼前的女孩終於可以擺脫這種陰影。
鞭炮劈裡啪啦傳來,江聞序高大的身影倚靠在走廊的牆壁,雙臂交叉橫在心臟處,微微垂著頭,細碎的發絲掩住他的眸子,一種消極肅殺的情緒包裹住他整個人。
過往的人都會悄咪咪看他一眼,要麼議論這個人怎麼這麼高,要麼議論這個人太帥了,再者就是議論他是不是林清清的男朋友。
他黑睫微眨,冰冷的瞳孔沒有半分光亮,但會時不時地抬眼看向遠處的大門,似乎在等什麼人來。
在這待著的一個小時,江聞序覺得他的心臟和身體不由自主地在顫抖著,他分不清現實還是回憶,同樣的鞭炮聲,同樣的哭喊聲,聒的他耳朵疼。
不知是第多少次抬眼望向門口的方向,他終於看見了等待的人,隻不過她正和一個高大的男人肩並肩走進來。
他平靜無波的眸忽然像泛起一陣漣漪,他走了過去攔在林清然跟前,剛想開口,對方卻視若無睹地轉移了視線,徑直地錯過他走進殯儀館。
江聞序盯著兩人親密的距離,往日清冷的眸子染上一層沉黑,他折身跟過去,站在殯儀館,默默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林清然到來這的第一眼就看見了他,那個落落寡合似和周遭無法融入的男人總是這麼顯眼,她從前就練就了一眼看到他的本領。
她恨極了這種本領。
看到林清然過來,林清清並不感到意外,並且還主動和她搭話:“清然,你怎麼過來的?”
林清然沒想到林清清這人自來熟這麼嚴重,竟然還主動和她搭話,但出於禮貌她還是清清愣了地說了句冠冕堂皇的安慰話:
“節哀。”
林清清頓了兩秒,輕聲道:“你也是,這樣挺好的,媽媽和安昊也能過得好一點。”
提到吳安昊,林清然看到了跪在角落瘦削無比的男孩,她走了過去也一起跪在地上:“安昊,你還好嗎?姐姐回來了。”
吳安昊隻是看了她一眼就轉移了視線,林清然以為他不想看到自己,剛想挪動過地方,手背卻突然被吳安昊抓住,滾燙的淚水落在上麵。
一滴、兩滴。
“你是不是再也不是我姐姐了?”吳安昊哽咽著問。
林清然否認:“安昊,我是......”
“姐姐,以後爸爸不會再打我們了,你能回來繼續當我姐姐嗎?”吳安昊突然偏頭轉向她,打斷她的話問。
林清然喉嚨乾澀:“安昊,我一輩子都會是你的姐姐。”
鐘芝麵容憔悴,坐在凳子上搗了下拐棍,冷哼一聲:“說的倒輕巧,這麼多年來對我們不聞不問,你爸欠了這麼多錢也沒說幫一點,假惺惺的裝什麼?”
“那你呢?當初是不是該弄斷了另外那條腿再幫他一下,讓他繼續賭?”林清然沒忍住瞥她一眼,懟道。
鐘芝被她的話噎了回去,惡狠狠地瞪著她,剛想說話卻被一旁的林清清瞪了回去,她才悻悻地收回視線。
現在的處境其實她也明白,她誰都不能得罪,不然她的以後和兒子的未來該怎麼辦,這是她應該考慮的。
那個狗東西死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當年為了騙保她弄瘸一條腿,現在她也沒工作能力,雖然有林清清接濟,但是未來誰又說得準。
追悼會結束,吳川宗的屍體葬在了南山公墓,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站在那,有的唏噓、有的解脫,看不出誰會真正悲傷。
反而高談闊論起鐘芝母子今後的生活,平靜到像是在談論一個陌生人的八卦。
“要我說,安昊不要讀書了,直接去打工掙幾年錢娶個媳婦,他們母子兩人才能活得好一點。”
“讀書也是沒用,我鄰居家初中都沒讀完人家當網紅賺了幾套房子了,我覺得行......”
......
吳川宗這人酗酒、賭博、家暴、□□、老賴,幾乎一切不好的品行全被他沾上,六親緣薄也是被他生生作的。
林清然心情沉重,按理來說她不會有什麼複雜心緒,但是回想這麼多年的點點滴滴,她有些感慨和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