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說完,杜宴禮不再浪費時間。
他抓著單引笙的手,調頭向後。
脫離了人流擁堵、驚恐情緒蔓延電動扶梯入口,空氣登時輕鬆許多。
沿自動扶梯一路向後,走到儘頭,就是消防通道所在位置。
兩人快速奔跑,不到一分鐘就來到來到了逃生路口。
逃生入口的鐵門是關閉的,單引笙一眼見到,立刻伸手去抓門把手。
他的手腕被杜宴禮抓住了。
杜宴禮指指從縫隙之中隱約冒出來的黑煙:“注意看,通道關閉,沒有太多人往這裡走是有理由的。”
剛才一陣奔跑,單引笙有點喘氣:“難道我們再回過頭?”
杜宴禮從口袋中拿出一條濕了水的帕子,他對單引笙說:“我開門,你站旁邊一點。”
單引笙拒絕:“我站這邊看著。”
杜宴禮看了單引笙一眼,對方臉上寫滿了緊張,緊張之中,更有豁出去麵對一切的氣勢。
他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在三言兩語之中說服單引笙了,而濕水手帕隻有一條,不能同時掩住兩個人的口鼻。
時間寶貴,杜宴禮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
他突然伸手,將單引笙拉入懷中,並於同時按住對方的後腦勺,讓對方正麵朝後。
單引笙:“???”
他都懵了。
杜宴禮的聲音同時響起,他告誡單引笙:“麵孔朝後,屏住呼吸,避免被煙霧嗆喉迷眼。”
單引笙有點氣,這個姿勢很奇怪。
單引笙懟杜宴禮:“這種基礎還需要你——”
杜宴禮又說話,他不再維持自己冷靜的腔調了。這個時刻,他將聲音放輕柔一點,安撫和自己同行的人:“我要開門了,如果走道之中燒了起來,我會立刻扯你,我們朝來時的路逃跑……不要緊張,不要害怕。”
單引笙收了聲。
他有點驚異,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杜宴禮用這麼溫柔的語調說話。
當對方放緩聲音的時候,他的音色有點像大提琴的,一種飽含力量的低沉溫柔。
一聲安撫之後,杜宴禮感覺懷抱中的單引笙不再掙紮。
於是他用沾濕的手帕捂住口鼻,打開鐵門。
鐵門打開。
打開的瞬間,通道出現杜宴禮麵前,前方有熱度,也有濃煙從樓上飄下,但沒有火光。
這個通道是安全的!
做出判斷的同一時間,杜宴禮快速拉著單引笙向前跑,而後他把濕手帕遞給單引笙用,就彎著腰,拉著人,朝樓下快速走去!
樓道之中儘管彌漫濃煙,但直上直下。
兩人行動快速,並沒有遇到什麼障礙,下了一層之後周圍就有了人,又下兩層,人流慢慢多了起來,空氣中的濃煙也開始消散,左右有些彎腰的人迫不及待站直了身子,杜宴禮也於同時聽見單引笙的聲音響起:“這條濕手帕你從哪裡來的?……你自己不用嗎?”
不用回頭,光聽聲音的位置,杜宴禮就知道身後的人同樣直起了腰。
杜宴禮不停下前進的腳步,直接伸出一隻手,快準狠地向後一拉,把剛剛站直的單引笙從新拉低了頭:“彎腰,低頭。”
然後才說:
“出攝影棚時候用水澆濕的。”
襯衫被扯,脖頸一緊。
單引笙不止腦袋回到了正確的位置,還差點一個趔趄,直接撞在前方的杜宴禮身上。
這一次他倒沒有生氣。
他剛才說話,是想要把手中的手帕還給杜宴禮的。
他也是拿了用了之後,才發現杜宴禮居然隻有一條手帕。
怪不得最開頭對方讓我轉過臉去……
這樣想想,杜宴禮對我其實還不錯?
這個想法突然躥上腦海,單引笙一時緘默,他都被自己思維的廣度給震驚了!
杜宴禮不知道背後單引笙的心理活動。
剩餘一程再也沒人開口。
樓層層層往下,剩餘樓梯越來越少,倏忽,消防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兩人終於到了一樓。
這一回,杜宴禮不再彎腰,他拉住單引笙的手,快步跑後最後的樓道。
從室內到室外,視野豁然開朗。
天空依舊湛藍,白日依舊明媚。
紅色的消防車駛上商業大樓的廣場前,消防官兵飛速下車,一麵驅散安排人群,一麵打開水槍,對準正冒濃煙的樓層滅火。
杜宴禮和單引笙按照官兵的指示在安全的地方站好。
這時候杜宴禮拿出手機,先撥打秘書的電話。
秘書很快接通,電話裡頭,她的聲音依舊有些驚慌失措:“杜總,你還好吧?”
杜宴禮:“我很安全,現在在廣場雕像的後手邊,停車場入口的左手邊。你怎麼樣?艾倫有沒有在你身旁?”
秘書連忙回答,因為激動,她一時囉嗦:“我很好,艾倫也在我身旁,他也很好!就連《財金周刊》的攝影師都在我身旁,杜總你稍等,我這就去找你!”
杜宴禮:“不用過來了。”
一場沒有燒到眼前的火災不足以讓他慌亂,他依舊頭腦清晰,準確利落地吩咐秘書接下去的行程:“既然《財經周刊》的攝影師在你身旁,你就直接問他要不要去新的攝影棚繼續拍攝。如果他願意,你就帶他前往新的攝影棚,如果他不願意,這次的活動就取消,讓他們下次再約。”
電話裡傳來大口大口的抽氣聲。
接電話的秘書小姐急促地深吸兩口氣,竭力鎮靜以後,聲音泰半平緩:“好的杜總,我明白了,我這就和《財經周刊》方麵溝通,等確定之後,行程會以信息的形式傳遞給您。您稍等,司機片刻就到。”
杜宴禮掛了電話。
他發現單引笙正看著自己。
他奇怪問:“怎麼了?”
單引笙被杜宴禮這通電話提醒了。
他瞬間想起一個人來:“許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