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宴禮抬了抬眉:單引笙倒是一直挺敏銳的。
接著他就聽見單引笙再說:“都這麼忙了,還有精神去見你的前情人?”
杜宴禮:……敏銳不在點子上。
空氣一時陷入安靜。
單引笙隨口說完之後就後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明意識到自己喝了一缸飛醋了,沒趕緊住口,反而還想再喝兩口……
他有點心虛,又轉了個話題:“家裡有東西吃嗎?我餓了。”
杜宴禮:“有水果。”
單引笙:“不吃水果,我晚飯還沒吃,吃點能飽肚子的吧。”
杜宴禮:“既然沒有吃飯,在餐廳裡為什麼不點菜?”
單引笙不知不覺果然再喝了兩口飛醋:“看見你和彆人坐在一起我就氣飽了。”
居然又開始糾結這種問題了,這不是關注不在點子上,是從南極跑到了北極去,還執著地停留在北極不願回南極。
杜宴禮深深地單引笙一眼,真的不理解單引笙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此。
單引笙總覺得杜宴禮眼中有很深的情緒。
他更心虛了,繼續轉移話題:“我點個外賣吧,你要不要也吃點什麼?”
杜宴禮:“晚上我不吃東西。”
單引笙長歎一聲:“唉……就算這樣吧,你也該在房子裡留個值班的人以備不時之需啊,這樣我也可以讓他隨便下點麵條什麼的,外賣送來要一個小時,還不好吃。”
杜宴禮:“你想吃什麼?”
單引笙最近吃多了大魚大肉,還挺膩味,也不怎麼提得起吃飯的心,就準備吃點清淡的東西:“隨便吧,來碗麵條?”
杜宴禮決定暫停這一場沒有重點的對話。
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轉身向廚房走去。
晚上的時候他一般不吃東西,如果真的太遲了餓了,他會自己下廚弄點簡單的食物墊肚子,比如蒸蛋,麵條什麼的。
彆墅的廚房之中什麼都有。
杜宴禮打開櫃子,挑出了好消化的細麵條,又打開冰箱,在蔬菜、海鮮、肉的格子之中巡視。
他本來將手伸向蔬菜,但想想單引笙此刻的饑餓,又臨時變成了海鮮。
他把海鮮從冰箱之中拿出來,開火燒水,準備下麵條。
客廳的沙發上,單引笙依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走馬觀花地看著各種店鋪各種外賣,總覺得看什麼不想吃什麼,偏偏肚子又很餓,他在心中想:
杜宴禮怎麼還不回來,他掉進洗手間裡了嗎,我要去看看嗎……
雜七雜八的念頭環繞在單引笙腦海之中,一直到廚房裡有聲音傳來,單引笙才茫然地抬起臉來。
嗯,什麼聲音?
廚房之中,杜宴禮往鍋中放麵條的時候,背後忽然響起一聲“宴宴”。
他轉頭看去,正對上單引笙充滿驚奇的目光。
單引笙說:“宴宴,你是在煮麵給我吃嗎?”
杜宴禮懶得回答這顯而易見的問題,他也懶得糾正單引笙的“宴宴”。他有預感,待會自己還會和單引笙說很長很長的一段話。
現在先省點口水吧……
杜宴禮想,他看鍋中差不多了,打開鍋蓋,水汽霎時化作白色煙霧,一股腦兒從鍋中騰起,衝向杜宴禮。
杜宴禮反應及時,向後偏了偏身體,躲過這個突然的襲擊。
單引笙將一切看在眼裡。
他心中的驚奇也消褪了,陰雲也消褪了,七分的好心情一下變成了九分,好像之前的憤怒與爭執都不曾存在。
他撲哧笑了出聲:“宴宴……宴禮,你真可愛。”他再看看鍋頭,又問,“杜總,你還挺愛煮飯的?半個月來我吃了兩次你煮的飯了。”
杜宴禮不說話。
單引笙又問:“你還給誰煮過飯?”
杜宴禮依舊不說話。
單引笙鍥而不舍,自問自答,自己分析:“嗯……也不對,我聽說你這裡沒什麼人過來做客,按照你的生活習慣,你自己做飯的次數也少,更不可能給彆人做飯……難道我是第一個吃到你做飯的人?”
單引笙是開完笑的。
但這一次,杜宴禮看了他一眼,回答他:“第一個吃到我煮的東西的人當然是我自己。”
這話似乎有點深意。
單引笙琢磨琢磨,意識到了什麼:“難道第二個是我?”他說完又自我否認,“不對,你肯定給你爺爺做過飯,大家都知道你是二十四孝好總裁。”
杜宴禮隨意回答:“爺爺對這些不在意,他認為這種事情是浪費時間。”
那豈不是……
單引笙真的吃驚了:“我真的是第一個人?”
都和你說了,第一個人是我自己。
杜宴禮想,他拒絕將一句簡單的話重複那麼多次。
他又看了一下鍋頭,麵條正好,於是關火裝碗,準備將做好的晚餐端上桌子。
就是這個時候,一雙手搶了先。
單引笙急於自我表現,先一步伸手拿碗,還對杜宴禮說:“我來,你彆動!”
他說完就被碗給燙到了。
杜宴禮眼睜睜地看著單引笙的手飛快伸手又飛快縮回。
伸出的時候杜宴禮來不及阻止,縮回的時候杜宴禮就有所準備了。
他一手穩穩抓住單引笙的手肘,另一手打開水龍頭,將單引笙剛被燙到的手指放入水流之下衝洗,同時問:“還燙嗎?”
“嗯……”手指僅僅被燙了一下,剛放到水流底下的時候就好了,但手被杜宴禮抓住,鬼使神差,單引笙說,“有點燙……”
燙得這麼嚴重?
杜宴禮有點意外,他拉過單引笙的手看了一眼,說:“你先衝水,我給你找個冰袋捂一捂。”
說著,他正要往冰箱位置走去,就被單引笙反手抓住了。
杜宴禮停下腳步。
兩人的距離一下變得很近。
單引笙看見了杜宴禮眼睛中的自己,於是堵在心頭的石頭鬆動了,那些藏在胸膛裡的話更在不自覺中溢出喉嚨。
“杜宴禮!”
單引笙開口,他看似篤定,但他已經從自己做出結論變成渴望從對方口中得到答案,他需要對方的承認——但他依舊咄咄逼人:
“你不是一個會對人這麼好的人。所以,我對你而言是不一樣的,對不對?”
有的時候,杜宴禮覺得自己和單引笙的關係像是一枚炸|彈。
他進一步,會讓這枚炸|彈引爆;他退一步,也會讓這枚炸|彈引爆。
我真應該一口氣把這件事情給解決。
“你對我和其他包養對象不一樣。”他言簡意賅,“我們的包養合同本來也並不一樣。”
杜宴禮說完了這句話,便想將這個話題暫時打斷,但是單引笙顯然不滿意這樣的答案,他還想繼續,最好讓杜宴禮承認自己究竟有多麼不同。
但是杜宴禮就此打住:“好了,你先吃飯,吃完我們就這件事情聊一聊。”
單引笙到了嘴巴的話被堵住了。
但他當然不是這樣就認輸的人。他想了想:“我要你喂我吃。”
杜宴禮:“……”
單引笙詳細補充:“我要坐在你懷裡,你喂我吃。”
杜宴禮:“……”
這種妄想在最後當然並沒有實現。
但杜宴禮畢竟退讓了一步,他坐在了單引笙的對麵,看著單引笙吃。
他怕自己坐在沙發上的話,單引笙真的會端著碗坐到他腿上,讓他喂著吃……
這就真的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