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傾訴的欲望,傾訴?不就是情緒發泄口之一嗎?不管是什麼事情,如果能解決那就去做,如果不能解決,那麼多餘的情緒又有什麼用?
但幾年前她也有沒忍住傾訴的時刻。
在她現在看來,應該是和原野感情上最曖昧拉扯的時候——他們一起聊天一起做飯一起睡覺一起醒來,她甚至會向比自己小三歲的原野撒嬌,陪對方上課或者在家裡等上課的對方回來——即使這樣,林辰溪也隻承認這是他們的曖昧故事而已。
那天是林辰溪和鄧方岩以及星城大學這邊負責她交換的導師剛聊完,她坐在她和原野家裡的沙發上發呆,直到原野風風火火打開家門,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撲上去抱著他,但原野也隻是大步走到沙發邊,親了親她額頭,轉身就去浴室洗澡,洗完換好睡衣才和她一同窩在了沙發上。
像是終於能有大段時間全用來耐心地哄哄她一般,原野雙手抱著她,像是要用502膠把兩個人黏在一起才行。
“我回來的晚了?”
“臨時被導員叫去聊了下學生會的事情。”
他確實發信息了,說會晚一點回來,按照以往他麵前的林辰溪,會跟他說想你、會問他要去乾什麼,但那天林辰溪沒有。林辰溪有時候覺得,他明明可以直接全部都自己說了的——我會晚一點回來,然後因為被導員叫去聊學生會的事情。
但他總是隻說一半,另外一半要她去問。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林辰溪覺得他是知道自己要什麼的,總是知道的,但他不給,他要拋出一個什麼,然後等林辰溪對他說要,他才給。
但那天的林辰溪就是林辰溪。不是彆人麵前的林辰溪,也不是以往在原野麵前的林辰溪。
就是林辰溪而已。
所以她冒出的念頭隻有冷漠的:我有點厭煩這個遊戲了。
而那一刻她在思考的,也隻有和導師們聊過以後的“選擇”和“前途”。
鄧方岩和星城大學心理研究室的導師給了大四的林辰溪一個選擇。
原來的她是和鄧方岩說好,拿到保研名額以後,直接參加鄧方岩今年新開的碩博連讀項目,五年製。而且跟著鄧方岩的心理變態研究室,林辰溪不太會擔心博士階段會出現延畢或者畢不了業連碩士學位都拿不到的情況。
但現在多了一個新的選擇,在星城大學再多呆一年,大五讀一年星城大學的心理臨床,參加賓城大學的碩博連讀項目。
鄧方岩和星城大學的導師提供的這個選擇本來並不會為難到林辰溪,相反,他們提供的選擇其實是表達了對林辰溪優秀的欣賞,同時也給了她應有的,優秀學生更多的選擇權而已。
再者說了,海川科技大學和星城大學不管是學校的招牌還是心理學研究的招牌,差距都不是這麼大,一切可以說全憑林辰溪的個人判斷和喜好了。
可能,最大的區彆,除了星城這邊要再多一年本科階段培養,就是碩博階段想在星城還是海川?
但就是星城和海川,就足夠林辰溪糾結的了。
多一年的心理臨床培養沒有什麼壞處,尤其是在星城大學,跟對了導師,那麼這一年心理臨床實踐的機會絕對多過她之前的三年,畢竟兩邊的課程設置和培養方案重點是不一樣的。
而且還是在星城,當她結束大五加上碩博連讀的五年,如果原野也會讀研究生的話,他們還能一起從星城大學畢業,然後……
就是這個想法走入林辰溪腦海裡後,讓她驚出了一背冷汗。
林辰溪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結束大五加上碩博連讀的五年?一起從星城大學畢業?這種想法對於林辰溪來說簡直荒唐。
如果林辰溪自己會怎麼選?
她並不是為了心理臨床或者心理谘詢去幫助誰而學的心理學。林辰溪,她從來沒有想要做那麼高大的人。她完全是為了她自己,完完全全。
“我們都有病”的趨勢已經越來越明顯了,越是“我們都有病”,心理學就越吃香。她所在的變態心理學,“變態”其實是abnormal,說是異常心理研究更貼切,而“變態心理學”更像一個貼合了過往人們偏見的翻譯,好像隻要心理有病就是瘋子。這種偏見總有一天會被打破,而偏見的打破將會帶來極大的人才缺口。
而且顯然,心理學並不是興起的人工智能替代的對象,它有人的溫度,而且大前提是,提供心理服務的人是人。
除此之外,林辰溪想要做的完全是學術理論為主,實踐臨床為輔的心理學,換言之,在向心理醫生發展和向心理學教授發展的路上,她更傾向的是後者,至少從她的理解是這樣的。
林辰溪就應該隻考慮林辰溪而已。
如果這樣,這個選擇簡直太好做了,海川科技大學鄧方岩變態心理研究室,幾乎是不用眨眼就能作出的選擇。
但她不僅沒有第一時間回複自己的選擇,還猶豫到了現在,甚至她不想承認,以前覺得碩博連讀最大優勢是有機會更快一年博士畢業的她,現在甚至覺得在星城大學多讀的大五一年也沒什麼。
隻是因為,和原野一起在賓城大學嗎?
林辰溪笑不出來。
原野還和她一起窩在沙發上,林辰溪笑不出來。
但是她的手習慣性的觸碰身邊這個人,習慣聽到他叫那個莫名其妙的昵稱“木木”,習慣地和他一起窩在沙發上發呆也好各做各自的事也好……
林辰溪沒有抿唇,但是上下牙齒卻咬合在一起,她覺得眼眶不太舒服。
她伸手,碰到了原野的腿,卻在手要搭上去的時候,猛地清醒一半推了一下原野的腿。
原野無奈地看著她,“怎麼了?”
好像她說要怎麼樣,他就願意為了她怎麼樣一樣。
林辰溪微微抬頭,故意不看他,開始擺出了以往在他麵前的神態,那種我愛你你就應該愛我的神態,所以現在我表現出不開心你就應該哄著的神態。
林辰溪知道他喜歡這樣,他喜歡林辰溪向他索要,喜歡林辰溪覺得理所應當,喜歡林辰溪在他麵前變成“我是林辰溪不可能有人不喜歡我所以你也逃不掉”的樣子。
可是林辰溪真的是那麼自信嗎?
林辰溪故意:“手被腿毛紮到了。”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