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浮雲卷靄(二十二)(2 / 2)

望明月 行遲 10561 字 2024-06-29

明成蹊笑著誇獎她,而後低頭感歎,要是明月語文曆史也精通的話,那就好了。

那一年他做生意需要融資,對方什麼都不要,隻是看眼緣。

明成蹊打聽到對方極其喜歡曆史詩詞,已經到了癡迷的程度。

他有門路,卻苦於沒有借口,看見明月的那一秒鐘腦海裡冒出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隻是明月擅長奧數,對於文科方麵一點都不來電,整日研究她那些數獨,許澤嶼也不厭其煩給她買,嘻嘻哈哈說我們明月將來要成為數學家。

每次這個時候,明月就在一旁狂點頭。

是以明成蹊也就是單純感歎一下,絞儘腦汁另想他法。

可明月卻把這話聽進去了腦子,那段時間不知道在乾什麼,總是找不見她的身影。

後來明成蹊還是順利拿到那筆錢。

再過一段時間,明月出現在他麵前,笑嘻嘻的抱著他的脖子告訴他說:“爸爸,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明月扯出來那張接近滿分的曆史試卷對著他笑:“我是全年級最高分——我是整個西琅市的最高分。”

明成蹊高興的把那張卷子舉起來,笑著誇她真棒。

那張試卷後來被明成蹊裝裱起來,和他辦公室內那些名畫掛在一起,掛在最中央。

那是明月的榮耀,也是他的榮耀,陪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伴他前行許多年。

這段回憶漸行漸遠,明成蹊看著搶救室的紅燈掉淚。

她的赤誠一直都在。

是他忘了。

竟然是他忘了。

搶救室的燈亮了五個小時,許靜和許澤嶼在外焦急等待了五個小時。

明成蹊也反思了自己五個小時。

這些年來,一點一滴,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究竟錯的多麼離譜,把一個小孩毀成什麼樣子。

他跪在許靜麵前請她原諒。

許靜看著他那張麵目全非的臉,又看著他腿上的傷口,終於忍不住眼淚:“可你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她沒有打他,隻是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字字泣血:“這可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啊——”

明成蹊拉住她的手向她認錯,向她保證,甚至拉著許澤嶼,說要把自己名下全部財產都轉移到明月的名下,隻求她能夠原諒他。

許澤嶼甩開他的手,紅著眼睛指向搶救室:“你最好祈求菩薩保佑明月平安。”

話音剛落,搶救室的燈就滅了。

許靜和許澤嶼快步上前,明成蹊剛站起來的身子甚至站不穩。

年逾半百的主任出來看著他們歎了口氣,許靜眼見著要倒下。

他摘下來自己的眼鏡感歎著說幸好來的及時,如若再晚一些,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無力回天。

許澤嶼和許靜聽到這個消息喜極而泣,他們絲毫不顧自己的失態,在搶救室外相繼流淚,對著醫生鞠躬道謝。

感謝醫生,感謝每一個醫護人員。

謝謝菩薩保佑。

明成蹊紅著眼睛心想,謝謝上蒼願意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明月轉到了重症監護住了一周,又轉到普通病房住了將近十天。

這些時日裡,明成蹊看著明月燒的神誌不清可嘴裡卻依舊在斷斷續續地說著那些晦澀難懂的物理公式,偶爾冒出來一兩句爸爸我會考好的。

他人生中第一次對著明月掉了眼淚。

這個倔強的父親在明月生死關頭終於意識到,原來他想要的一直都是明月平安健康。

他對著明月哽咽,對著上天發誓,隻要明月能再次活蹦亂跳,他絕對不會再逼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情。

這是他唯一的女兒。

上天垂憐,饒她一命,沒有將明月從他們身邊帶走,明成蹊心想,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

他們在北城停留了三個星期之後,醫生宣布明月已經平安無事。

明成蹊和許靜對著醫生百般道謝,明月第無數次地對著和藹的中年男人道,“謝謝周主任。”

周主任一臉慈祥,看著她笑道,“不用謝小姑娘,是咱們有緣。”

“快回去上學吧,這麼長時間了,你的小夥伴肯定都想你了。”

明月看著那雙慈祥的眼睛,也跟著點頭笑,“嗯。”

她已經許久都沒有見到周知意和周闊了。

這些天裡明月每次打開手機都能收到他們發來的信息,從一開始的一天三條到現在的一天將近三十條,周知意在得知她清醒過來後的第一瞬間有一個電話直接打過來對著她嚎啕大哭,說都怪自己,如果不是她的話明月也不會發燒。

明月看著她驚魂未定地對著自己泣不成聲,出聲安慰她說沒有,讓她放心,她已經康複,很快就要回去了。

周知意每天實時播報學校裡發生了什麼,誰和誰打架被處分了,誰又表白失敗了,誰被堵在球場出不來了,還有周闊這幾天越來越冷漠,越來越沒耐心了。

明月看著周知意說他最近連和徐立言說話都有些煩躁,不由得想起來了那天的月光海,她對此付之一笑,表示他隻是麵冷心熱,不會表達罷了。

明成蹊和許靜在她出院後帶著明月去了北城博物館 ,那是明月一直想卻沒有機會去的地方,明成蹊在陳列印章的地方看著明月手舞足蹈,極其興奮的對自己解說,不由得熱淚盈眶。

“明月啊,”明成蹊裡聲音裡寫了無數的感歎,輕聲的叫她,他看著明月有些茫然和惶恐的眼睛,心裡悔恨交加,“回去把誌願改了吧。”

他對著明月笑,“爸爸同意你學文科了。回去之後我就會和顧徐老師說讓你轉去文科班,現在才剛開始,一切也都來得及。”

許靜在一旁看著自己丈夫終於做出的改變,看著明月不可置信的眼神,也笑,隻是笑著笑著,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

上帝保佑,讓她們明月活蹦亂跳,喜樂平安。

那天她沒有回應明成蹊,以後她也不會回應明成蹊,她要這件事情變成達摩克裡斯之劍,日日夜夜懸在明成蹊頭上,讓他戰戰兢兢,從此不敢對明月做出任何過分的事情。

明月看著自己的父母,感覺自己之身一團夢境之中,她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突然會這樣說,自從她醒來的這些日子裡,她感覺明成蹊這些年的固執仿佛在一瞬間消失殆儘。

“爸……”她叫明成蹊,“你在說什麼呀……”

明成蹊卻笑,對著她,聲音裡難免帶上哽咽,“過去是爸爸太過固執,你能……”

他回想起來過去對待明月種種,那句要求明月原諒他的話卻始終說不出來,他是一個特彆特彆糟糕的父親。

明成蹊接過來許靜遞的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你能原諒爸爸嗎?”

明月看著明成蹊老淚縱橫,也跟著掉眼淚。

她這些年裡雖是有過不解,可是卻從未憎恨過明成蹊。

明月看著他這些年為了家庭在外奔波,每天特彆勞累還強撐著,看他麵上日漸增長的皺紋,看他逐漸蒼老的麵容和彎下去的腰,看他滿頭華發逐一生長,看他每次應酬即使醉醺醺的回來,卻還是會去她房間看看,偶爾碰見她醒著就拿手機轉賬給她,嘴裡還念念有詞:明月……你……嗝……你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也看著明成蹊拿著她的成績去問,問這個分數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學。

明月怎麼會恨他呢?

這些年來他為這個家,為自己忍下的所有委屈明月都曆曆在目,她雖然不說,可是卻看在了眼裡。

是以明月從未怪過明成蹊,她理解他所有的不易和苦楚,她隻覺得是自己還不夠好。

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上前給了明成蹊一個擁抱,“爸,我不恨你。”

這是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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