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他要給誰寫信?
孫尚香心頭詫異,但還是取來了絲帛筆墨。
劉武從榻上起身,緩緩走到門前,此時月正當空:“西陵劉子烈致書於曹丞相駕前……”
這是給曹孟德的信?
孫尚香怔然,但娟秀的字跡已然落於絲帛上。
劉武聲音低沉:“足下近日來猛攻四門,縱然西陵上下守城之誌甚堅,奈何守卒消耗甚重,西陵失守之日近矣。”
他向曹操承認了西陵要守不住了?難道他改主意要投降曹操?
孫尚香心中長鬆了一口氣,西陵是江東以西的門戶屏障,得了西陵就能順流而下直抵江東,若是為曹操所得,江東便會隨時處於曹軍兵鋒的威脅之下。
可眼下的情況,江東不可能派兵支援這劉子烈,他若不降曹操,等待他的便真的隻剩與城偕亡!
“然劉子烈絕不降於天下任一人,亦不會降於足下,某死之後,足下自會見某之屍身……”
啪嗒~
孫尚香手中筆墜落於地,她臉色蒼白的望著劉武:“你,你還是要……”
劉武眉頭皺起:“繼續寫。”
他還是要死守西陵,哪怕是和西陵一同化為廢墟也不在乎嗎?
他若是死了,自己又該怎麼辦?
孫尚香失魂落魄的撿起地上的兔毫筆,卻感覺手上的筆重有千斤,無論如何也落不下去。
“嘗聞足下思賢若渴,某之麾下高順、魏延二將,俱是天下名將之姿,某死之後,還請足下收此二將,縱不能用,也請善待……”
劉武的聲音在屋內回蕩,代筆的江東郡主滿臉茫然。
寫信給曹操承認西陵守不住,卻不是為了示弱投降,反而言明自己必要死戰,可最後他又要曹操收了自己麾下的兩員大將?
望著劉武的背影,孫尚香眼中迷茫之色更重,他到底要做什麼?
……
曹軍大營。
剛剛和謀臣武將議事結束的曹操,滿臉怪異的望著手中錦囊:“這是西陵劉子烈給孤的信?”
跪在地上的士卒:“那來送信的西陵士卒說,確是他家主公給丞相的信。”
劉子烈深夜遣人給丞相送信?
四州的謀臣武將無不愕然,眼看西陵城破在即,莫非是劉子烈給丞相的投降信?
“程昱。”曹操把錦囊給了程昱:“你念與眾人聽聽。”
“喏。”
程昱打開錦囊,取出絲帛:“西陵劉子烈致書於曹丞相駕前,足下近日來猛攻四門,縱然西陵上下守城之誌甚堅,奈何守卒消耗甚重,西陵失守之日近矣……”
劉子烈向自己服軟了?
他這是準備降了?
曹操一怔,隨即嘴角露出了冷笑:“眼看著西陵城守不住,身段便柔軟了下來,這劉子烈倒也算是識時務。”
曹軍眾將亦是各自譏笑:
“劉子烈雖然驍勇,但想憑著西陵城的幾千人就擋住丞相,實在是癡人說夢。”
“如此看來,這倒是份投降信?”
“嗬嗬,難怪他連夜給丞相送信,想來是害怕天亮之後西陵城破,那時再投降便來不及了。”
“當年呂布驍勇,亦於白門樓為丞相所縛,這劉子烈縱然驍勇勝於呂布,也難逃丞相之手!”
聽著眾將吹捧,想著這些天在劉武手底下吃過的虧,尤其是臂膀上現在還隱隱作痛的箭傷,曹丞相隻覺得無比的快意:“這劉子烈終究是向孤低頭了。”
“隻是他想向孤低頭,卻也要看孤許不許他低頭……仲德,接著念。”
程昱看著絲帛上後麵的內容,他好像想說些什麼,但此刻也隻能硬著頭皮念下去:“然劉子烈絕不降於天下任一人,亦不會降於足下。”
“某死之後,足下自會見某之屍身……”
大帳內瞬間一片寂靜。
正在嘲諷劉武的聲音,瞬間消失了。
曹丞相快意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那張臉逐漸陰沉的嚇人:“劉子烈深夜送此信是為了戲耍孤麼?”
諸將的臉也各自鐵青,這些時日攻西陵城的士卒,都是諸將麾下各部,劉子烈這份信戲弄的又豈止是曹丞相,更是整個曹營諸將。
夏侯惇第一個忍不住:“丞相,不要等到天亮了,末將等此刻攻城,定在天亮前攻克西陵!”
“不忙。”曹孟德眼中殺氣四溢:“仲德,繼續念。”
程昱盯著絲帛的眼神愈發古怪:“嘗聞足下思賢若渴,某之麾下高順、魏延二將,俱是天下名將之姿,某死之後,還請足下收此二將……”
魏延,高順?!
魏延乃荊襄九郡大將,高順更是練出了【陷陣營】這等強兵的天下名將,劉子烈這是要把這兩員大將送給自己?
服軟卻不投降,死戰卻又托付麾下大將?
人稱大漢奸雄的曹丞相,接過程昱手中絲帛翻來覆去的看,眼中滿是驚疑:“這劉子烈到底想乾什麼?”
(本章完)